这江成明明是‘齐婉’的逆鳞,但她提到江成的名字,提起江成的剑修身份,这‘齐婉’却充耳不闻。
‘齐婉’刚刚转过头来,是因为她说,她和她一样,也是符修。
‘齐婉’的关注点,好像是……她自己?
简欢心微微一动,她想了想,又道:“教我符修的长老,是羽青,你认识吗?羽青长老是个很爱操心的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对我们弟子非常好。对了,他其实是挺唠叨的一个人,所有长老里,就他上课最能讲……”
随着简欢越说越多,面前这个‘齐婉’那双无神的眼睛,似乎有一丝光透了进来。
江府之中,齐婉心微微一痛。她眼前晃了晃,能看见对面的冰莲嘴巴一动一动,可也能看见简欢在说话。
羽青啊……
他原来都已经是长老了……
都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也该是了。
一百年前,齐婉和江成一起离开玉清派,隐姓埋名在尘世间做一对普通夫妻,日子过得简单却幸福。
他们不再关注玉清派,也不再关心修仙界的各种事。
直到十六年前,江成外出办事,在中途休整的小镇中遇妖蟒,为了保护百姓,和妖蟒同归于尽。
消息传来的那晚,她肝肠寸断。
简欢欣喜地看着‘齐婉’的变化,或者说,她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齐婉’,而是齐婉了。
纸人,不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那双眼里,有回忆的色彩,有疼痛的模样。
简欢本打算用‘江成自己也不会希望自己在茧里待十
六年……’之类的话,劝说齐婉。
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沈寂之做的事,齐婉没有任何反应。
她看向面前的齐婉,轻声开口:“齐婉师姐,这个茧是十六年前你亲手所制,除了你无人能破。你自己作的茧,终究得你自己破开,没人能帮得了你。”
但现下,她改变了想法,这没用。
外边的江宅中,冰莲说话声也很轻,带着蛊惑:“齐婉,你要相信我们。最多再过三年,我们保证江成能醒过来。你现在这般,是断送了江成复生的机会啊。你真的舍得吗?”
掌门轻叹:“晚衣,但玉清派门规容不下你那些邪阵。我欣赏你的天赋,但你若执意如此,我也不能再护着你。你自请离开门派罢。”
蹭的一声响,沈寂之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走到茧前。
一团绿色的像果冻泥一样的东西在江成的体内飘荡,它飞成一个小人形,眼看就要扎入树中。
“……”齐婉久久说不出话来。
死了十六年的人,尸身一暴露,几乎是片刻,就如星星点点的烟火,消散在眼前。
掌门只是含笑问她:“可你能保证,你的道心永远不会变吗?”
茧纹丝不动。
简欢一句接着一句逼问:“齐婉师姐,你还记得你十多岁的年纪,背着包袱满怀期待走进玉清派的大门,走进玉清派的符堂,你是何种心情吗?看到自己画出的第一张符,你当时又在想什么?那些日日夜夜一遍一遍重复画符,研究阵法的时光,你还记得吗?但现在呢,你看看你,你现在呢?你在干什么啊?”
简欢和冰莲两张脸不断地在齐婉眼前切换,还有江成那张脸。
这把剑,卷刃了。
和在现代,坐电梯上楼的感觉差不多……除了晃动感强了些以外。
记忆中,那个妖媚的少女铿锵有力:“掌门,阵法无正邪之分,只要我够正,我用的阵法便是正的。若是道心坏了,那再正的阵法,也是邪的。”
有什么力量正从地底下,硬生生拖着这一片地朝上方而去。
她不由又想起当年还在玉清派的事。
简欢看着掌心里的东西,察觉到身旁目光炯炯的视线,下意识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