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缓,在洗手台上敲碎几管回复药剂仰头喝下,接着走到里间,开始寻找线索。
隔间的门被一扇一扇地推开合上,杜子君挨个找过去,都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想了想,把双枪挂在腰间,又依次进到里间,掀开厕所的水箱看了看。
“嚯,还往里头撂砖头,可真够省水的……”
他一个接一个的找下去,最终在一个隔间的水箱内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事物,其它隔间的水箱里垫的都是砖块,唯有这一间的水箱里,塞着一个泡发的硬皮笔记本。
“我日了……”杜子君无语地将其提溜起来,心中暗暗腹诽,“这他妈玩儿我呢,泡成这样要怎么看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认命地将笔记本塞进了包裹里,正要从公共厕所里出去,便听见远处愈走愈近的脚步声。
他心下一凛,急忙先随便躲进一个隔间,然后凭借女体较轻的重量,稳稳踩在水箱上,手中枪支上膛,等着那名不速之客的到来。
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十分响亮,杜子君眉头微皱,感到了几分疑惑。
听这个走路的动静,不太像一个小姑娘,更像是一名成年人……难道来的不是花子,而是另有其鬼?
他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候。不一会,外面的东西就已经站在了公厕的大门口。阴风习习,杜子君拿舌尖顶着正在缓慢愈合的口腔,眼神也随之沉了下来。
……它进来了。
一进门,杜子君便可以明显听出,对方放轻了走路的动作。那鞋尖哒哒哒地敲击地砖,非但没有显得身手轻盈,反倒显得鬼鬼祟祟、猥琐至极,在灯光闪烁昏暗的午夜,透出一股神经质的阴森。
不是花子,杜子君立即断定。这种行事作风,哪怕变成鬼了,也让人觉得无比油腻浮夸,可见它生前必定是那种惯于膈应人的中年男人。
他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只等着迎面轰开面前的破门,然后再好好试试这把强力的武器究竟趁不趁手。此时,嘎吱作响的拉门声接连响起,一路向着他所在的位置渐渐逼近。
要来了吗?
杜子君屏息凝神,专心致志地等待着鬼打开他面前的这扇门。
斜对面的门被拉开了,对面的门被拉开了,旁边的门也被拉开了……按理来说,下一个就该轮到他所处的门了。
杜子君的呼吸声轻缓地阻断在气管里,整个人紧绷到极致,但那哒哒哒的踮脚声却忽然消失了!
……没错,是消失了。
杜子君只听见隔壁的木门吱呀一声,搜查者便骤然没了声响,仿佛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栗梅在他脚下的影子内蠢蠢欲动,手中的魔女双枪也亟待于月光下起舞,痛饮敌人的鲜血,然而,他的心头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惶惑。
那玩意儿……现在就在他旁边,和他仅仅相隔着一面薄壁的距离。
杜子君脸颊紧绷,先前冰花融解的水珠还湿漉漉地挂在上面,令凌乱的发丝和肌肤黏连,可他早已没有功夫去整理这些了。他缓缓抬起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看向左边的暗蓝色壁面,又将眼神沉而慢地上移,望到上方隔板的尽头。
隔板边界,上方暗红如血肉的管道,以及滴水的天花板都由下自上地一一从眼前掠过……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东西呢?跑哪去了?
他眯起眼睛,枪管一寸寸上抬,滴滴答答的水声令腥臭空气内蔓延的沉默愈发凝重。杜子君的眉心逐渐皱起到一块,下一个瞬间,他陡然睁大眼睛,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如触电般炸起,就连持枪的手臂都剧烈哆嗦了一下!
——空荡荡的隔板上方,男人惨白如纸的面孔猝然冒出,快到几乎不给人丝毫反应的机会!它的眼眶漆黑,夸张裂开的口唇内分布着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利齿,紧盯着杜子君,露出了一个充满残忍恶意的笑容!
“……我操你妈!!我他妈宰了你!!”极度的惊惧里,杜子君疯了般地破口大骂,即便是方才贴身应对的女鬼,都没有带给他这种心脏瞬间骤停的体验!
魔女双枪骑脸开火!射速每秒一百八十发的狂轰滥炸,杜子君的腕骨几乎都要被那巨大的后坐力反冲到碎裂!
“栗梅!”杜子君的嗓音既像尖叫,又像咆哮,滔天的火光和巨响中,他从水箱上跃起,一脚跺开紧闭的隔间门,极快、也极利落地翻滚落地。血衣的厉鬼再次现身,一爪剖向男鬼的肚腹和胸膛!
杜子君且战且退,他没有被恐惧催生出的暴怒冲昏头脑,正相反,他非常清楚,关键的线索已经拿到,要想通过这一关,那就不能将时间浪费到无谓的战斗上——尽管他非常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撕碎那张诡异猎奇的笑脸,非常非常想。
这张脸,还有那毫无规律可循的吓人方式使他一下想起了快乐道森,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收藏的愉快回忆。在他看来,眼前追击他的怨鬼虽然没有快乐道森那样强烈的压迫感和荒诞的不可战胜感,可恶心人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栗梅暂时拖住了它的步伐,斯卡布罗集市的连环轰炸亦够它喝上一壶的,杜子君不再恋战,而是直接冲向门外,大步流星地朝寝室楼外跑去!
“贺……”监控室内部,关智羽专心看着两边的战况,想跟贺钦搭个话,“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