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繁停了手,面上有些不解的模样,半响歪了脑袋,旋即又摇头。
蕴月看着阿繁一张脸百般变化,最后居然没一句话,只摇头,心里隐隐的一稳,似有些期待,又似有些失落,心绪淡淡,却说不出所以然。那边豆子嗤之以鼻:“唧唧歪歪半日,说些没用的!”
蕴月脸红,却立即反唇相讥:“切!你有用?你有用到今日还是光棍?”
豆子扯开嘴:“屁!你还说!上次领着你去勾栏,你连酒都不会喝,小哥没用,小爷你很有用?”
阿繁一听蕴月和豆子竟然去了勾栏,眉毛一竖:“呸!下流!”,话未说完,手上一重,江蕴月应声大叫:“啊!臭丫头~~~~~~~”
声震十里……
等江蕴月喘着大气回神,现一只赵恺,站在一旁。
赵恺一张死鱼脸,比老爹那招牌的似笑非笑还顶风臭十里。他看着蕴月插了一身的银针,被阿繁整治的鬼哭狼嚎,优哉游哉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果然!”
阿繁笑眯眯:“世子,你怎么来了?”
赵恺木着脸,眉头一抬,真是像极老爹用计使坏的时候:“鬼哭狼嚎的,本世子能看得进书去?!”
屁!来看热闹还找这么个冷死人的借口!仗着豆子在,蕴月眼睛一瞪,索性闭目养神:“哎呀!好了伤疤忘了疼啊!那癞蛤蟆丢了尾巴就以为自己成了会唱歌的夜莺。”
江蕴月原本聪明,又在御史台浸润了那么久,话说的那叫一个毒,偏赵恺又是个心高气傲的,饶是心里已经没有原来的十分怨恨,但十多年的打架积怨,也不是一天两天能雪融冰消,这下江蕴月也是点了炮仗了。
眼见赵恺又变了脸色,豆子立即站起来警戒:“你又想找茬!”
阿繁连忙拉开赵恺:“哎呀!迎华哥哥总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照阿繁看呢,小贼嘴毒,世子手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一面说一面歪着头,并着两只食指,凑到赵恺跟前,十足的火上加油。
赵恺面色一沉,甩开阿繁,倒把阿繁差点摔倒地上,豆子眉头一皱:“你真找茬呢!”说罢伸手去扯赵恺,赵恺也不搭话,只还手。三下五除二的,两个人便缠斗到屋外。
阿繁爬起来,偏看见蕴月弓起身子张望,又觉得好笑:“世子打坏了,王爷要伤心了!”
蕴月一听,连忙又躺下来哼哼唧唧。阿繁忍不住,又在蕴月身上的银针上连着弹了几下,在蕴月的狂叫声中跳出屋外。
赵恺无论琴棋书画、武艺,都因常年的放羊而不精,这回六艺得了萧子轩的点拨,倒是精进不少,因此越的如饥似渴,对萧子轩也隐约有了亲近之意。但武艺比起豆子来,没有云泥之别,也要差得十万八千里。偏他是个吃软不受硬的脾气,这下被豆子连连敲打,眼见已经是黔驴技穷,却屡战屡败,像是不要命一般。
打了小半个时辰,豆子都烦,一把捏着赵恺的内关穴:“还打个屁啊,连小哥的衣裳都没捞到一片!”
赵恺气喘吁吁,满头满额的汗淌的眼睛都睁不开,却还不肯认输:“本世子还没输!”
豆子摇头,一手甩开赵恺,赵恺便摔在廊前,几乎站不起来。豆子挠挠头,嘀咕:“又是个臭脾气的!”说罢又抬高了声音:“你打不过我,你也别再我面前世子前世子后的摆谱!你老爹我都不怕,你算哪门葱蒜!你往后不欺负小爷,我看在你有点脾气的份上,也不同你计较!”,言罢,冷哼一声走人。
赵恺喘气听完豆子的一番话,坐在地上好半天,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半响,一只手伸到面前,抬头看去,赵怡站在跟前。
赵恺略犹豫,就把自己的手搭在赵怡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豆子是王妃亲自带大的,自小荣华富贵不缺,达官贵人见惯,脾气鲁直,却是个实心眼的人。你虽有主人的身份,却没有主人的气度,他自然不服你!”,赵怡看着赵恺,隐隐的辛酸中,缓着语气教导这个像极自己却看起来还不如自己的儿子。
赵恺抿着嘴听训,末了看他父王,看见他父王一张脸保养得宜,还是那么英武非凡,但那双眼里,沉沉浮浮,却有着他无法解读的复杂。
“汉朝刘邦,地痞流氓得天下,张良、萧何、陈平、韩信……良将贤相戮力效命,誓死追随,为何?萧先生教导你,胸有丘壑,有容乃大,何故?”
赵恺沉默,赵怡拍拍他的肩,扫去些许尘土:“你不肯认蕴月做大哥,父王不迫你。若你日后想得明白蕴月这次给你留的余地,宽了一份胸襟,心悦诚服的唤他一声大哥,父王便欣慰。蕴月房内书籍,是王妃自小念过留下的,她深谙佛学,你念念,去去身上戾气,平平心间得失,悟悟处世道理。你若想武艺精进,又能讨得豆子指点,这也是你自己的本事。”
赵怡说罢,心里也觉得宽一些,深吸一口气,又怅然若失,教导这孩子,便是作别旧日了么?故人与己,分明这样近,却彷佛缘分已尽。
背了手,踱步走开,留下独自沉吟的赵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