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云的视线落在她的后颈上,那儿有小块隐隐约约的血迹,光线不好,看得不甚清楚,他拨开她耳后的一些头发,微风悄然灌进了后颈,她有些发冷,便缩了缩脖子。
“躲什么?”萧行云抖了抖眼睫,瞧了她一眼,“你后颈有些血迹,我瞧瞧。”
沈鸢口齿不清道:“没,没躲。”
沈鸢往日对这些肌肤碰触甚是淡泊从容,不知怎的今日眼中却有一些着紧之色。
日升于山林之顶,天光正亮得人睁不开眼,沈鸢垂首站在树后,枝叉交错,自她脑后延伸出青枝,片片绿叶里坠了一只小小的光点,轻轻压在她肩头。
一个恣意的英俊男子在她身后替她整理发髻,一切都是恰恰好。
“原来不是血。”他心中一松。
整理好了,萧行云又站远些瞧她,摇了摇头:“不行,脸太白了。”
说着蹲下身子,伸手去地里抓了一把土,上前几步轻轻地糊在她脸上,双手一起上,抹匀称了,注视了好一会,才点点头:“现在像多了。”
沈鸢此刻黑着脸,既是脸上黑了,也是心下黑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黑脸少女瞪着他。
萧行云轻轻偏了偏头,声音中带了些揶揄和不正经:“谁让你长得又白又嫩,没一点男人样。”
沈鸢瞪了他一眼。
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商队里少说也
有两三百人,伙夫搬炉灶在空地上生火做饭,锅铲乒乓,伴着水浪拍打船舷,沈鸢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萧行云迈着大步从远处走来,他轻轻地朝她抬了抬手,沈鸢没反应过来,懵懂地看着他,半晌才看明白他的意思,便上前几步凑近他一些。
沈鸢平日里穿惯了裙子,她攥了攥膝上的长裤,有些不自在,故而向一侧转开,抖了抖裤腿,抬头望着他。
他望着沈鸢黝黑的眼眸,微怔了一会,琢磨道:“有话直说。”
她急切地摆摆手,仍旧是一言不发。
他沉声道:“说话。”
“我现在是男子,说话不会暴露吗?”她眨着扑闪扑闪的羽睫,软软地问:“我可以讲话吗?”
萧行云扫了四周一眼,他眉梢上挑,敛笑道:“不讲话,莫非是想做个哑巴?”
“哑巴”二字一出,萧行云和沈鸢都愣了一下。
这两个字承载了他们太多的记忆。
沈鸢太矮小了,与她说话总隔着太多空气,悄悄话也容易走漏风声。
萧行云弯了弯腰,小声在她耳边说:“装装哑巴,倒是简单。”
“要装男子,”他微微眯了眯眼,“这就十分困难了。”
他声音低低的,顺着晚风钻进她耳朵里,有些痒意。
沈鸢难得眼中闪过千万重复杂的思绪,最后落在嘴里变成了絮絮叨叨的嘟囔:“睡觉,洗澡,入厕,随便一个都够我头疼好久,确实十分困难。”
萧行云摇摇头
,回道:“这些不过都是小事,并不困难,只要我守着你,不会出差错,难事是你的举止形态。。。。。。”
他不由蹙起眉来,忽而从腰带上取下一只匕首,小心地递到她手里。银色的握柄,闪耀着危险的光芒。他抬高视线,转而望向远处,道:“这个,拿去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