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剑眉一皱道:“祢正平!我真怕了你,随便说说,就能引经据典的朗朗大篇,年纪轻轻有若老学究般唠叨不休,那有多累人呀?文人食客之中就以你为最,那些人见到了你,个个抱头鼠窜,避之大吉!”
祢衡满脸骄傲道:“汝等皆不如吾也!子龙老友,汝用词‘抱头鼠窜’实为不雅,而且不当,应该措辞……”
话声出落,赵云双手作揖求饶状道:“好了!别再咬文嚼字的说下去,我又不想读书当个‘大学生’谋求文职,跟我个性不合。这半个月之中,前来投奔的游侠儿忽然暴增了平时数倍之多,约有三百来人,测其武学来源十分复杂,好像背有隐瞒实力?令人怀疑!”
祢衡一时间,讲话习性改不过来,却能躬身自省,长话短说道:“子龙兄!汝呈报了上头?”
“今夜十五,已列名册就要呈报!半个月来并无特殊武学人才。”
“子龙兄!今晚不巧,许总管约吾前往洛阳皇宫‘金市’,游赏牡丹花开,听闻今年奇奇异种特多,还是一年一度对外开放,不看可惜,今晚就不回来了。就因皇帝雅兴不浅,当然官民争相仿效,是洛阳一大盛事也!”
“祢正平与许总管倒是十分投缘!那我怎么办?”
“子龙兄!当然一同前往,不游赏洛阳牡丹,就非洛阳人,惜花怜花才是真君子,所谓;三人行必有吾师也!”
“也好!就沾点你们读书人的雅气,等我换装一下,所谓:嘴吹千饱无人知,身上无衣被人欺!”
“唉!子龙兄只要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是当代流行语,不就得了?哪来不雅俗话?”
赵云笑吟吟道:“你的人看起来弱小,但是击鼓手艺一流,有雷动破天之霸气!鼓韵又能把人的喜、怒、哀、乐之情感表现出来,真叫人十分佩服。”
祢衡十分自满道:“就是吾身躯太小,所以借鼓声壮胆,使吾心里顿觉充沛天地正气!
然而,鼓声擂动,也可将汝骂个狗血淋头,才显吾之真本事也!”
赵云换得一身丽服,倒也十分魁梧俊挺,相偕祢衡饮了桌上茶水,吹熄了烛火,踏出了门槛,掩门而去。
“梆!梆梆!天干物操!小心火烛啦……”
梆声嘹亮,已是三更。
“聚贤馆”突然间,火光衡天,共有二十多处,人影于焰火中闪动,明显的蓄意纵火。
俄顷之间,人声惊慌喝喊救火,传出了铁器交鸣,厮杀连天,已有食客于睡梦中掉了脑袋,是内奸所为。
馆门被两名游侠儿装束人物打开,惊见他们右臂系绑一条醒目黄巾为记号,门外早已聚集数百名黑衣劲装蒙面人,也是右臂系绑黄巾为记,好似有备而来,十分熟悉门路,一蜂窝而入。
最后押队者,居然是一位血红雾团,朦胧滚浪翻腾,飘浮不定,十分诡谲邪异,不见其庐山真面目。
“聚贤馆”虽然食客三千,但是一半以上皆是文人不懂武功,那见过这种血腥厮杀场面,早已吓得报头鼠窜,四处流散,成为黑衣蒙面人追杀的对象,不到一个时辰,哀嚎四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如人间屠宰场,无一幸免。
东厢内院,是馆主“过山风”徐风一家老少三代,五十余口人的住处,沿径也是尸体横陈,血迹斑斑到处皆是,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真是惨不忍睹。
可见来犯者,唯一指令:杀戮全馆,鸡犬不留。手段十分凶残!
馆主徐风披头散发,睚眦欲裂,老脸双额不断抽搐,嘴角涓涓流下鲜血,手持宽背九环刀伫立庭院,烈火赤焰照映之下,有若一头刚从地狱杀出重围的赤艳狰狞厉鬼!
一生杀人放火无数。谨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鸡犬不留原则的山东响马,料不到,这种灭门惨祸,居然降临在自己身上!
迟暮老人雄风不再!虽感报应临头,依然俨挺背脊,虎虎生风,然而,双眼滴下血珠热泪,老脸皱纹如蚯蚓颤动,写尽了人间风霜岁月,绿林末路之悲哀。
徐风为蒙面人团团包围,这些人从蒙面巾上的二个孔洞,透出冷酷凛烈杀意,却无一人同情其处境,有若冤鬼附身向其索命。
当他眼睁睁盯着这团朦胧赤雾,射出一道血芒,将自己的十岁长孙笼罩,弹指间,吸了孩童全身精血,剩下一具惊骇过度,死不瞑目的卷曲丑陋干尸。
狂吼一声!威猛有如怒狮咆哮,手中九环大背刀,力劈华山而出,银晃晃九只钢环,先脱离刀背,分化三路,满天回旋飙至这团迭转血雾。
“嗤!嗤!嗤!嗤!……”九点银芒戮进血雾中,溅翻几处血纹波动,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霍!”劈空一响。
那柄宽背刀,势若电掣,随后而至,齐根砍进了血雾团里,卡在上方,寂然不动。
在赤芒血雾翻腾动之中,从里面伸出了两只粗糙有力的男人双手,紧握架住自己迎头一刀之手肘。
这刹那间,有一股气动燥热,导进了皮肤毛细孔中,沿着血管窜流全身,有如蚕茧抽丝般,将浑身一百五十万条血丝神经,从手肘处,一寸一寸的抽出体外,顿感躯体虚弱,一头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