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公子?
这人居然认识卫长庚?为什么?
慕云月疑惑地眯起眼,仰头瞧卫长庚,他亦是一副眉心深锁的模样,显然也不知其中缘由。
然孟兰姝并没有要跟他们解释的意思,朝旁边的擂台努努嘴,问:“怎么样?敢试试吗?”
慕云月顺势瞧去。
这个所谓的擂台,搭得其实很简单。就只是把大堂中央的桌椅都给推开,在地上画了一条线。而线对面数十步开外的一根木柱上,一条纯银链子正由一柄弯刀钉在柱身上。链子上垂着不少银片流苏做装饰,底下还挂着一枚玉环。
应是他们从苗疆带过来的项链,瞧那玉的质地,还是羊脂白玉,价值连城。
“规则很简单。”孟兰姝指着桌上一张弓弩,解释道,“以一箭为限,射中玉环小孔,让它解开银链依旧能牢牢钉在柱子上,就算赢。而这条链子,也便归那人所有。”
嗯,规则听着是挺简单的,可做起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且不说那玉环当中的小孔,不过两指宽,定在墙上都不一定能射中,更恍若那细链还会随着穿堂风左右晃动,目标都没法固定。
且孟兰姝提供的那柄弓弩,一看便知是强弩,力道千钧,寻常人根本拉不开,更别说拿那张弓射箭了。
端看柱子前横七竖八躺着的残箭,就知先前也不是没人尝试过,但仍旧无一人能够挨着边。
周围便起了不少议论声。
“这怎么可能射得中啊?那么丁点儿大的小孔,箭尖能能不能穿过去都是个问题,还要钉在柱子上,根本不可能办到。”
“我也觉得够呛。刚刚不就有几个五城兵马司的军官过来试过?人家可都是在战场上真正用弓箭杀过敌,讨过贼的,就这样还射不中,那还有谁能射中?”
“依我看呐,这根本就是这苗女设下的幌子。就是想羞辱羞辱咱们中原人,根本就没打算把那玉环送人。”
……
怀疑的声音愈渐刺耳,孟兰姝也不生气,朝身后的一位苗疆壮士递了个眼色。
那壮士便颔首出列,拿起桌上的强弓,立于线后,弯弓搭箭,瞄准后便直接射了出去。就听“咻——”的一声,雕翎箭呼啸离弦,径直将那玉环钉在木柱之上。
银链从弯刀上脱落,悬在半空中猛烈摇晃,折射出刺眼的光。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很难吗?”
孟兰姝从果盘里重新拿了一颗果子,随便擦了擦,抱胸啃起来,视线往人群中一扫,挑眉道:
“都瞧见了,一点也不难,很容易的。我孟兰姝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况且这回,我还是跟我王妃姨母一块进的京,身上可担着蜀王府的名儿,就更加不能言而无信。这玉环谁能射中,我一定亲手奉上,绝无二话。”
围观民众这回都哑了声,你瞅瞅我,我看看你,脸上皆都讪讪,没一个人敢上前。
孟兰姝身后的几个苗疆护卫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嘴角不约而同泛起讥笑。
“我听闻中原的儿郎都讲究个什么君子六艺,射箭就跟吃饭一样简单。军队里头也有专门的弓兵,甚至强弩手,一个个都能百步穿杨。怎的现在还不到五十步,就没人能射中了?”
“莫不是害怕把咱们那玉给射碎,所以没人敢动手?诶,这有什么的,一块玉而已,我们苗疆有的是。别怕,放胆子招呼,真射坏了也不用你们赔。”
“嗐,本来这次跟着结萝姑娘进京,还以为能见识到多厉害的人物,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看来之前土司大人把这里吹得太过,哪里值得咱们俯首称臣啊?”
听到这话,慕云月由不得深看他们一眼。
苗疆那片土地,正好夹在北颐、西秦和南缙之间,位置特殊又敏感。往前倒两代,那里还不是北颐的地盘。不过是因着当地苗民受不了西秦和南缙的威压,这才带着族人主动投奔北颐,每年向朝廷纳贡,寻求庇佑。
眼下那片土地,则正好在蜀王管辖之内。
如今蜀王和朝廷之间的关系极为微妙,这节骨眼说什么“哪里值得俯首称臣”,无疑是在挑衅皇家。哪怕是蜀王自己,也断然不会愚蠢到,在真正撕破脸前,当着卫长庚面前说这样的话。
但想想方才,孟兰姝叫住卫长庚时的口无遮拦,慕云月似乎也能理解了。
估摸着是苗疆没人约束,他们自由惯了,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才会如此不知死活。
慕云月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