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懿如鲠在喉,婆婆还在边上哼哼唧唧地冲他翻白眼,就算是宁澜亲手做的饭,也吃不出什么滋味来了。
他匆匆扒完碗里的白米饭,站起来要跟宁澜出去。
“你干什么去?”
婆婆大着嗓门喊。
“送他。”
隋懿夺门而出,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上车启动一气呵成。
昨天半夜雨就停了,太阳一出来,地上的水份就迅速蒸发。
隋懿不紧不慢地跟了一路,宁澜宁愿被晒也不肯搭他的车,径自走到公交站台边上站着。隋懿找了个空地把车停好,跟他一起等公交。
城际公交发车频率低,好一会儿才有车来,宁澜刷卡上车,隋懿跟在后面,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司机没耐心地冲他挥手:“找不开找不开。”
宁澜原本已经坐下,还是站起来走到门口给隋懿刷了卡。
回到座位上,邻座也从泉西站上车的大婶问他:“这是你朋友啊宁宁?”
隋懿刚上车,司机就急吼吼地拉手刹起步,他被颠得险些没站稳,扶着宁澜的座椅背刚在后排落座,就听见宁澜对邻座大婶说:“以前的同事。”
“前同事”隋懿稳住心态,跟着宁澜在市区下车,然后和他一起去转乘地铁。
去服务台兑换零钞、买单程票费了些时间,下去乘地铁时门正要关上,隋懿长腿一迈跨进去,和宁澜肩挨肩站。
这条线从早到晚都是爆满状态,幸而车上的乘客都只顾着低头看手机,没人注意老弱病残专座旁的鹤立鸡群的某个大明星。
下地铁后,隋懿仍亦步亦趋地跟着,拐到通往医院的林荫道,宁澜终于忍不住,回头道:“你跟着我干嘛?”
隋懿站定脚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宁澜也没指望等到他的应答,又说:“我吃了药,不会发病的,你不用跟着我。”
隋懿听到“发病”两个字,目光一滞,连带着脚步也慢了下来。他目送宁澜上电梯,在一楼的花坛边等他。
一等就等到半下午。
几次上去找姓鲁的医生,从护士口中得到的答复都是“鲁医生在手术”。隋懿楼上楼下跑了几遍都找不到宁澜,把电话打到姜婶家,姜婶去小卖部侦查一圈,回来告诉他:“宁宁已经回来了,刚到家!”
隋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无奈。
他在诊室门口等到鲁浩做完手术回来。
鲁浩看见他好似并不意外,请他进到办公室,把两只空饭盒拿出去洗干净,才坐下跟他谈话。
隋懿先发制人:“澜澜得了什么病?”
鲁浩挑眉看他:“这话该我问你,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弄成这样?”
宁澜的精神状态虽然一直不太好,表象化的症状只有失眠和记忆力衰退,从未出现过昨天晚上那样情绪失控的状况,任何话都听不进,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死死拉着隋懿不肯松手,哭着求他不要走。
心理医生说的没错,宁澜的开朗都是伪装出来的。他的坚强源于内心,也是从内里开始溃烂、崩塌。昨天若不是那样的状况,说不定到明年这时候,他还是窥探不到宁澜的症结所在。
“以前,我对他……不好。”
隋懿低声说,眼中有惭愧,也有不堪回首的艰涩,“我不知道他生病了,如果我知道的话……”
如果知道的话?宁澜就不会走了吗?
不,还是会走的。因为他从未给过他信任,从未尝试去了解他,连放下作为掌控者的姿态好好跟他说说话,都不曾有过。
如果不是昨天的事发偶然,他们可能再次阴差阳错,像从前那样,一个口不对心,一个踌躇不前,生生错过那么多好时光。
“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隋懿重复昨天抱着宁澜时说的话,抬头问鲁浩,“他的病怎样才能治好?要吃什么药?去哪家医院比较好?我……可以做些什么?”
只要宁澜好好的,他什么都愿意做。
鲁浩面色凝重,迟迟不语。
正当隋懿以为情况很严重,心绪被不安占满时,鲁浩终于开口:“你什么都不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