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天黑得极快,千菀推门出来时,月扇坊已灯火通明。
“梦冉的情况很糟糕。”千菀看一眼暮阳冻得白的脸,微微摇头,“她受过很严重的伤,又掉进过水里,身体创伤极重。此外,她还应该遭到接二连三的打击,精神崩溃,才成了现在这样。”
谁能想到呢,当初欢欢喜喜与心爱之人远走高飞的柳梦冉会以现在这副状态回来?
那一路究竟生了什么?海阙又去了哪里?
一切的一切,暮阳无从得知。
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问千菀:“她现在怎么样?”
“我给她施过针了,先让她好好睡一觉,我改日再来看她。只是……”想起方才问诊时柳梦冉的不配合,千菀皱起了眉头,“她情绪相当不稳定,对周遭的人事都充满了戒备。”
暮阳点点头,她知道,现在的柳梦冉只相信那个叫“流云”的男子。
临走前,千菀又替暮阳摸了把脉,后与她小叔叔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凝重:“我和小叔叔会尽快调配出克制冰肌丸的解药。”
“随缘吧。”暮阳摇摇头,倒是不大在意。
冰肌丸若是轻易得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受制紫微宫了。
她转身进入柳梦冉房里。
可能是梦到什么糟糕的事,熟睡中的柳梦冉不安地皱起了眉头。床前坐着流云,正拿着湿帕子轻拭柳梦冉的眉心和额头。
暮阳静静地看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
“你要见我?”流云在木九的引导下,走上楼台。
暮阳立于栏杆旁,望着底下庭院的雪景,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冲他一笑。
流云微怔。木九引他在桌前落座,恭敬退下。
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以及一壶朱玄纹白瓷梨花酒。
寒风穿过楼台,有些冷。幸而,今日没有下雪。
“这是慕清风最喜爱的一款酒。你试试。”暮阳斟了两杯,“你与柳家非亲非故,却能不辞千里护送梦冉回来,此等恩情,暮阳铭记在心!”
言罢,提杯相敬。
辛辣的酒液滑过咽喉,不过半口,刺激得她一阵咳嗽。
不时,手中的酒杯被人拿走,流云淡淡道:“友人所托,坊主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将这两杯酒都喝了。
不知为何,看着流云这番举动,暮阳只觉得喉咙越得痒,咳得停不下来。
流云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
一下,一下,温柔却不显轻浮。
暮阳缓了缓,终于不再咳。抬眼,落目的是流云陌生的脸。
她盯着,看着,越靠越近。
可即便两唇近到几乎相贴,流云依然没有半丝反应,沉静的眼眸不起半丝波澜。
暮阳凄怆道:“你果然不是他。”
流云反问:“我长得很像坊主的旧相识吗?”
暮阳拿手比划着他的脸,摇头否定:“不像,一点都不像。”
可心底那个声音,并不这么认为!
从第一眼看到流云开始,暮阳就认定他是慕清风。
尽管他们很不一样。
不一样的容貌,不一样的举止,就连看她的眼神里都少了慕清风的那种小心、期盼和欣喜。
可她就是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她一直等的人——
那个无赖,慕清风。
可是当她的手摸到那张脸时,并没有她想象中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