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笑得有些苦涩:“你最好记得。”多少年前,我曾向他解释忠孝二字的含义,没想到他记住了,我却要放下。
见我视线转来,赵葑又大声道:“你这样对得起赵氏皇族的列位祖先么?”
我淡淡道:“对不起又如何?你杀了我么?”
“我……”赵葑咬住下唇,“反正我不会再认你,我也要回去告诉二嫂,叫她别再等你!”
我轻轻转身:“三弟,见到仪真,替我说声抱歉。”
赵葑不看我,但过了一会,还是点了下头。
我指着海中道:“有船来了。”心里庆幸,倒不像梁王的战船。
赵葑一惊,急忙站起来。
只见那船张满了风帆,行得很快,不久已经能看清船头的人影,为首的正是曾有过数面之缘的齐谨。一年不见,他装束愈发浪荡,这次连发髻都没挽,头发披在脑后,被海风吹得四处乱飞。船未靠岸,他已经发出笑声:“凌兄弟,别来无恙啊?”
我拱手:“齐当家越来越威风了。”
齐谨笑道:“过奖过奖,还是比不得凌兄弟。幸好当日齐某眼神一流,看得出您气度非凡,如今咱们可又要重新见礼了。”说着船头靠岸,齐谨立刻晃晃荡荡地下船,来到我面前恭然行礼道,“淮水帮齐谨见过越王殿下,迎接来迟,望您多多恕罪。”
我一笑:“齐当家,你我相识已久,不用再演了罢。”
齐谨摇头:“不可不可,今非昔比,岂可怠慢?”他眼角一斜,看到赵葑,“这位小兄弟是——”
我立刻道:“这是我的一名属下。”
齐谨上上下下把赵葑看了一遍,拍手笑道:“齐某知道了,这就是越王殿下拼命救走的南越刺客!”说着啧啧感叹,“看上去也是仪态出众,不亚于越王殿下。”
赵葑神情一紧,本能地向我靠了一步。我干笑:“齐当家,既然知道,何必明知故问。想必太子殿下已经跟你碰过面了罢?”
齐谨摇着破扇笑道:“越王殿下妙算如神,请上船再叙。”
我拉着赵葑进了船舱,见到舱内情形不觉微愣,江原、江容竟然都在。江原正把一只脚翘在桌上,手中端着茶盏,表情难辨喜怒,看到我进来也没动。我注意到江原脸上多了道擦伤,这让他整个人坐在那里时平添了几分匪气。心里忽然觉得好笑,这人似乎有天生见风使舵的能力,走到哪里都能与周围融合一气。
江原却说话了:“你笑什么?扔下我不管,去救这个南越刺客,现在还不是靠我来救?”
我面无表情地伸手道:“拿来。”
“什么?”
“兵符和敕令。”我哼道,“我看你是自己跑去包藏这个了,不然我为何找不到你?” 我说着找位置坐下,又看一眼江容,“说罢,梁王府那边怎样了?薛司马等人有没有损伤?”
江原眉毛一挑:“越王殿下不须担心,他们都安全,兵符我已妥善保管,很快就会带人把敕令传遍梁王军中。梁王那边的事先靠后,倒是这个刺客是何来历,你需要先对我讲讲清楚。”
一直没说话的江容这时突然起身,几步走到赵葑面前,仔细看了看,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赵葑警惕地躲开,我皱眉拦住江容的手臂:“你做什么?”
江容嘿嘿笑道:“皇兄还用问么?你看这娃娃的样子是不是跟表兄有些许相似?”
“你说谁是娃娃?敢再说一遍!”赵葑怒起抽剑,被我拉住。
“小孩子动不动拔剑唬人。”江容故作老成地摇摇头,又朝赵葑挤眼,“我跟你哥哥关系好得很,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只要你留在这儿,我会好好对你的。”
“你说谁是小孩?”赵葑怒道,“我二十岁了,你有没有二十?”
江容失笑:“不好意思,为兄今年二十有三,只是还少个伴。”他转向江原,“是不是皇兄?这个弟弟也讨人喜欢。”
江原眯起眼睛:“你想留下我没意见,只恐怕越王不肯答应。”
这两人一唱一和,赵葑早涨红了脸,手指紧握住剑鞘,有些不知所措。我瞪眼看着江容:“你给我正经些!你怎么会在淮水帮的船上?梁王呢?”
江容收敛起戏弄的神态,正色道:“淮水帮一直受梁王府扶持,为何我不能在船上?我父王年迈体弱,受不得水寒,再加上你们这样算计他,一气之下病倒了。越王殿下,父王如有三长两短,我可不会跟你罢休!”
我讥道:“我怎么看着梁王老而弥坚,不是会轻易倒下的人?世子殿下,你父王有事,首先是你这做儿子的失职,还是不要推在别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