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似乎对我的询问十分不屑:“自然是渡江!”
我追问:“渡江之突破口在何处?”
“当然是京口、采石。”
我再问:“若要夺京口、采石该当如何?”
梁王哼一声不再理睬,江进忍不住插嘴:“得广陵、历阳。”
我不肯罢休:“若要得广陵、历阳呢?”
江进一边奇怪一边道:“保淮河一线布防完整?这明明是皇兄的观点。”
我笑起来:“也对,却不全对。”
梁王冷冷问道:“那越王言下之意,攻越之要在何处?”
我抬起剑鞘,慢慢指向长江源头:“就在此地!”
江进惊道:“蜀川?”
我肯定道:“蜀川!”
江进皱眉表示不解:“蜀川四塞之地,何以成为攻越要冲?过去越王着力经营的不是荆襄么?”
我微笑:“韩王心明如镜。不过没有川中作为后盾,荆襄又怎么能经营稳固?如果说安丰三城占尽淮河上游,那么蜀川就占尽了长江上游。而且长江与淮河决然不同,淮河上下游之间落差不逾百丈,所谓水流最急河面最窄处也有近十丈,船只穿行自如,毫无惊险。而长江源自高山大川,从源头顺流而下,差距何止千丈?如此落差,即使从下游突破防线渡江,不久也必被上游增援兵力所钳制。南越当初之所以不抢淮河而先灭蜀川,便是为此。”
江进变脸:“原来南越布军重中之重在此处,我还道是蜀川不稳之故。以前两位皇兄一个专心攻赵,一个布防江淮,我兵力最少却面对最大压力,哪有不吃亏之理?”
江原淡然出声道:“三弟,不得关中,魏国便有心腹之患;不防江淮,我国便不能分南越之心力;你不在荆襄抗住重压,南越早已经挥师北上,夺取淮河。对长江两路并重,本来便是早已制定好的策略,你兵力少些乃是因为地形受限,下游宽广是以需要多设兵力。”
他接着看向我,露出讥诮表情,“而且建康虽倚仗上游庇护,却素来对荆襄充满猜忌,万一荆襄守存将有反心,对建康便是灭顶之灾。没有越凌王先在荆襄拥兵自重,又怎么能对他离间成功?”
“你!”我大怒,一甩手,剑鞘猛然脱开剑身飞向江原。
江原侧头一躲,伸臂接住,回手用力扔回我脚下,眸子冷漠:“越王若还记得离间之苦,就不要妄言惹人猜忌!”
江德在龙座上严厉道:“太子!让越王说完。”
温继急忙起身:“朝堂之上,二位切莫动手。”叫过侍卫,收走了在座所有人随身携带的佩剑。
我与江原不示弱地盯住对方片刻,同时移开目光,看向地图。我整理思绪,重新道:“如上所述,江南之重在蜀川,魏军若得蜀川,只要乘舟顺流而下,长江天险即破。蜀川之重在何处?韩王方才之言不错,在汉中、荆襄!汉中既下,可扼蜀川通北要道剑阁,切断南越与关中领土联系,荆襄若下,长江门户洞开,处处可渡!”
一直未曾发话的周玄冷静开口:“依越王策,第四针对南越之城,当舍弃对淮河的重视,先取汉中襄阳?”
我点头承认道:“这其中又以襄阳更重。长江绵延万里,不可能处处设防,沿岸许多要冲之地便被作为重镇经营起来。襄阳扼汉水中游,城池易守难攻,却可以轻易出兵驰援长江上游任一重镇,且优势明显。荆襄之地人口密集,乃蜀川与下游枢纽,如蜀川之喉,江南之脐,得此处,南越如被拦腰截断,顿失江水上游之势。”
周玄不置可否,又陷入沉默。
我又对江原道:“荆襄与建康确实关系微妙,既相互依存,又若即若离,历来受朝廷重视却又易受猜忌。若要得荆襄,太子殿下还可故伎重演,离间荆襄守将与朝廷关系。”
江原哼笑:“既然是越王殿下一人的计策,何须叫我实施?稳扎稳打的策略不用,偏偏另辟险径,急于求成。你爱受人唾骂,炫耀才能,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