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寒声道:“你当我蠢么?在林中见我遇险却袖手旁观,故意放赵誊逃亡牵扯太子精力,只为有更多机会将建康洗劫一空,如今还欺凌少女!韩王殿下,就凭你犯下的罪行,追究起来,你也不用再上阵了。我有无数个理由杀你,今日却只废你一腿,比起我失去的,你算什么?打仗只想着劫财寻美,这样的武将,不要也罢!”我指着江原,“从今天起,韩王殿下再敢指挥军队在健康作恶,我们两边一不做二不休打一仗。你不服我惩治,就去问太子,或者你爬回建康,让皇上杀了我吧!反正他连亲妹妹也不顾了,也不在乎外甥含冤而死!”
我说罢扔下剑,走到赵萸面前,柔声道:“四妹,没事了。走吧,你三哥还在找你。”赵萸的眼神既似伤心又似安慰,在江茂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江原对江茂道:“门外有箕豹军,六弟先带公主走,我和越王稍后就到。”江茂点点头,将赵萸付出门去。江原走到江进面前,声音平静,却听上去异常冷酷:“三弟,你永远不用妄想站在我前面。父皇可以保你一时,我也可以顾念兄弟情分,但是你若不知收敛,谁也帮不了你,麟儿也不行,明白么?”
江进倒在地上,腿上血流如注:“大哥,你一直比我幸运,幸运得叫人嫉妒。”他又对着我苦笑,“我这么多年武白练了,凌悦,你为什么对大哥就这么死心塌地?”说完他便颓然瞪着房顶不语不动。我和江原走出门去,忽听他在后面嘶声大喊:“你们赢了,我认输,我江进注定输一辈子!”
我们沉默地听着,并不停留,直到走出太子府,江原才站住,拉住我长出一口气:“凌悦,我差点被你吓坏了。”
我微笑:“你怕我杀了江进么?”
江原无语地看着我,片刻道:“嗯,我是怕。”
我上马,回头看江原还是一脸担忧,补充道:“我没事,你放心。”
江原这才骑马跟来:“不过我真没想到解决这么迅速。你这是走险棋,胜在时机恰好。”
我皱眉一叹:“只是可怜四妹……不知道其余几位皇妹怎样了。”
我们走到通向建康西门的街上,却见一队人正带着行李离开,看样子,似是建康的住户。我驻马观看:“这是什么人,怎么能在此刻离开建康?你安排的?”
江原道:“父皇虽然下令劫财,却没为难一些有声望的大户人家,所以他们得以保全,只要他们承诺接受魏国安排,准许他们离开建康避难,以后想回还可以回来。”
正说着,我忽然看清这队人中几个熟悉的面孔,纵马过去,对其中一名坐在马车外的人叫道:“舅父!”
那人转过头来,正是母后的兄长梅岭,他见到我,面色一变:“阁下何人,我们相识么?”
第百一六章 一曲舞末(下)
我急忙下马,跪地道:“舅父何出此言!”
梅岭沉声道:“哪个是你舅父?我梅家与赵氏一族再无瓜葛,更不识魏国贵人。”
我道:“彦儿是母后一手抚养长大,幼时多承舅父启蒙,少年又随师父左右,恩情似海,怎能与梅家毫无瓜葛?”
梅岭冷冷道:“那是谁教你做出背叛国家,劫掠百姓,视人命如蝼蚁的事来?”
我垂下头,咬唇道:“无人教我,是彦儿一人的决定。”
梅岭语声更加严厉:“那你如今眼看建康处处零落,百姓受战火拖累,感受如何?”
我急道:“舅父息怒!彦儿自知造孽深重,罪无可恕。天下平定之后,我一定尽全力让江南恢复如初,令百姓从此安居乐业,再不受战乱之苦。”
梅岭看着我:“你为躲避迫害投奔魏国,为统一天下率军与南越为敌,我都能勉强理解;甚至你纵容军队劫掠建康,也可以看作抚慰军队的无奈之举。可是惟独不能原谅你为求速胜水淹长沙!劫去财货还可以重新积攒,无辜死去的人你可能令他们复生?长沙上万户百姓的性命,你怎么可以置之不顾?”
我垂首听他训斥,不发一语。江原上前拱手:“梅公洞察秋毫,明白越王去国的苦衷,也知道两军交战必有伤亡,并不以此责怪,如此眼光实在令晚辈敬佩。既然如此,梅公也该谅解水淹长沙之举才对。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稍有犹豫拖延,便是灭顶之灾,他身为一军主帅,一行一动牵涉几十万魏军生死,若只顾念敌方百姓性命,岂非失职?何况当时越军有二十万之多,本来便负有保护百姓的职责,明知我军筑堤淹城,却不告知百姓逃命,不是更令人齿冷?我想梅公不会不知主帅宋然弃军而走的事情罢?”
梅岭听了神色异然:“阁下又是何人?”
“晚辈江原。”
“原来你就是魏国太子,”梅岭再度看向他,“人言魏国太子贤明有德,说起话来果然句句明晰。既然如此,我便要再多问了,襄阳顽抗尚能保全,为何建康遭劫便约束不了?”
江原正色道:“晚辈日前被圣旨调离建康,越王在毗陵被越军残部围困,由是给了别有居心者可乘之机。梅公放心,我和越王正在全力补救,风波不日便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