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来县城内,慈喜太后经过了一番奔波与困顿,到了怀来如同到了天堂,竟是生出恋栈情绪,不想再动。而接下来生的事,也让她想动也动不了,端王,死了。
那是在到达怀来当天晚上的事,大家按着宫里的规矩,下午进餐,太后与皇帝是一桌旗汉全席,赏几道菜给随行女眷,又特意赏了四个碟子端到赵冠侯那,赏赐他和毓卿等人。文武随驾大臣,每人一个一品锅。
等到傍晚时分,就听说端王似乎喝多了,在院里耍酒疯。怀来县城并不太大,住那么多达官贵人,招待不过来,很多人都只能住在一个大院里。他大喊大叫着,谁都听的见,就连内容,都能听的清楚。
据说端王可能是喝多了,脱了光膀子在院子里,先是骂街,自慈喜开始骂起,数落了不少宫内旧事,从杀肃顺到害死慈安。接着竟然在院里当起皇上,大封百官。
端王福晋死拉活拽的,也拽不动地方,端王本就身体强健,又练过武,一起疯来,五六个人按不住他。就连贝勒承濂与辅国公承澜齐到,也是没办法。
这些消息很快就报到了县衙门后堂的慈喜耳朵里,她当时正在抽着水烟袋,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天佑帝。
“皇帝,你看见了吧?我就说吧,这个狗奴才,就不是个消停的人。若是没有我在这,他怕是敢到你面前来说这种混帐话。好啊,这样很好,三杯酒下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来人啊!去叫大阿哥,让他去看看他阿玛是个什么德行,将来也别埋怨我不告诉他。我今天不理他,等明天他酒醒了以后,叫他来,我有好东西赏他!”
慈喜的脸色阴沉的怕人,大家都知道,这位老太后是动了真气,端王八成是要倒霉。可是等到后半夜,端王福晋就哭着来报丧,说是端王先是了半天的疯,到晚上就倒在床上说难受,最后竟是一暝不视,就此驾薨。
“老佛爷,奴才知道,他今天说了很多醉话,可是那是他喝多了,不能当真。奴才觉得,他死的有蹊跷,请老佛爷做主。”
对这个外甥女,慈喜倒是还能有个包容,并没有对她火,而是冷声问着“你说他死的有蹊跷,可有什么凭据?七孔流血,还是嘴唇黑?”
“那倒不是,但是王爷平日也喜欢喝酒,并不曾像今天这么醉过,更不会如此的癫狂。今天他的表现很不寻常,就像是人害了什么疯病一样,奴才怀疑……怀疑……”
“怀疑什么,只管说。跟我面前,没必要吞吞吐吐。”
端王福晋大着胆子道:“奴才怀疑,王爷是被人给害死的。我听大管家说,这一品锅是赵冠侯做的,那酒,也是他给找的,奴才怀疑,他给王爷下毒。”
“下毒?”慈喜冷哼一声“你倒是挺会想的,我问你,端王他们哥们三个,是不是都吃了一品锅?那怎么那两个没事,就到他这有事了。那酒还有剩的没有?”
“壶里还有一些残酒,奴才没倒。”
“那就好,我让刚烈和赵舒带人去查一查,也算让你心里安定一下。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承漪今天说的那些话,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他不死,我也要好好跟他算算帐。这回死了,人死不结仇,我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但你要是想为他出气,就攀扯无辜,我可不答应。这一案,我要看案卷,谁敢在中间舞弊搞鬼,我可是不饶他!下去吧。”
刚烈和赵舒已经被端王的兄弟喊了起来,刚烈与端王走的近,他同时又是赵舒的举主。在飞虎团事件里,几人又是同一阵营,都支持重用飞虎团,不管认同与否,这几个人自然被人看成一派。
承澜的脸色有些白,手也一个劲的抖“刚相……子良、展如,这回真的得靠你们两个了。我二哥,是让赵冠侯害死的,这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们也是早晚的事。武卫后军还有神机营被他除了,就是剪我们的羽翼,接着就该动我们了。”
刚烈的身体也不算好,在攻打北堂时,他亲自督战,虽然未曾中枪,但是在死人堆里待的太久,天气又热,受了尸气,身体始终不舒服。加上这次大败,他心忧自己的处境,担心将来自己也被列为祸追责,身体就越的差。
但是他终究还是比这两位亲贵沉着,安慰道:“二位不要慌,我别的本事没有,查案子的能耐还是有一些的。什么样的奇案,我也能查个明白,只要咱们拿到证据,太后,绝不会饶了他。”
端王的尸体就停在屋子里,县衙门名存实亡,没有忤作。好在刚烈自己就会验尸,他本就没有太多架子,这时候更是不避污秽,亲自上阵,用银针探喉,按着洗冤录上的法子仔细的查验。
等到一通忙和下来,他累的满头是汗,赵舒用手绢帮他擦着汗,端王福晋则关切的问道:“刚相,情形怎么样?”
大阿哥濮儁也留下为父亲办丧事,他此时还看不出,太后让他为父亲办丧,实际就是不再打算让他继承天佑帝苗裔的用心,对于父亲之死,自然关心,也问道:“阿玛是不是被人害了?如果真是这样,我立刻带人,去跟姓赵的算帐。”
刚烈摇摇头,举起银针。“银针未变色,不是中毒。”
承濂道:“有的毒针也验不出来。大总管说过,赵冠侯上一品锅时,那甲套好象在里面碰过。”
“那我们可以去找他要甲套?可是这么长时间,纵然有手脚,也早就没了。好在那一品锅和酒,都还有剩,可以找两条狗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