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俱乐部内,段冯两系人马,真正实现了府院一体,再无芥蒂。两方人员同赌同票,同抽大土,当真是其乐融融,一派共合从此中兴的繁荣气象。
第一间休息室的门关的死死的,段芝泉与徐又铮没有与那些随员一样大赌大票,反倒是一脸严肃的交谈。
“今天这个宴会,好似一面照妖镜,倒是看出了不少东西。老冯和赵冠侯,总归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他们是直隶大同乡,在任上多有合作,我看,他们更像一路人。驱走菩萨,迎来一条猛犬,我倒是有点担心,这次烧香引鬼,请神容易送神难。”
“芝翁,多虑了。冯华甫虽然带了两个师的卫队进京,可是进了城,就要归咱们6军部的调遣。至于山东,外强中干!即使战后复建,这支队伍也不是三两年间就能练成的。我们只要在这段时间里,编练出一支强兵,山东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毕竟,我们也有自己的底牌在手。”
提起底牌,段芝泉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毕竟这张牌,即使是冯玉璋等人,也丝毫不知情。如果不是自己收容了袁门一干太保,也不会有这么一笔意外之财入帐。这张牌的力量,给了他问鼎整个天下的信心,但是,目前这张牌的分量还不够大,距离他想要达到的目标,还有很远的距离。
“编练强兵,谈何容易。兵源、饷源、名义,都是问题。就算国会批准了对普宣战令,咱们的兵费,一样还是问题。赵冠侯摆明了不跟我们合作,共合交通两行的款子,我们很难调动。孟思远又掌握着交通部,那是共合最有钱的部门。他现在用交通部的钱来修铁路,却不肯拿来给我们练兵打仗,在国会里,一向宣传南北和平。有这些力量掣肘,我们怎么办的成事?”
“芝翁,不必着急,只要有了名义,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徐又铮显的胸有成竹“王三虽然替妹子拉马不成,可是并非无用之辈,他能给我们搞来数千万元的巨款。这笔钱,足够我们练兵。除此以外,他还能帮我们联系到一批军火……”
段芝泉面露难色“王叔鲁所求之事非同小可,我之所以把他推到赵冠侯那,就是想把这个麻烦扔掉。你却又把麻烦给拣回来,将来如果这事闹开,我们的处境,恐怕很不妙。这样的条件,一旦被报纸公开,国民绝对不会答应。”
徐又铮道:“芝翁,你多虑了。袁慰亭败亡,败于财政破产,无力支付兵费,是以号令不行。我们只要有钱,就可以保证部队服从命令。再完成了共合一统大业,报纸公开这事,又怎么样?山东对普大借款的时候,舆论一样抨击赵氏。可是等到山东会战爆,舆论的方向又彻底颠倒,再到扶桑败北,赵冠侯被说成岳精忠一流的人物。可见,共合没有民意,只有军意。只要我们够强,就会有人支持我们。反过来,如果我们的力量弱小,不管怎么做,都注定是错的。只要能壮大我们的力量,任何手段都值得使用。何况,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脸色凝重起来“扶桑的内乱已经基本结束,以扶桑的国力,恢复元气,也就是数年光阴的事。等到他们恢复了力量,必要向共合寻仇,届时我们如果没有一支足够强大的武力,如何应对?外柔然在扶桑、铁勒两国扶植下,谋图叛逆,自立为王。现在两国自顾不暇,正是我共合收回故土,芝翁立不世之武勋的大好时机。如果错过这个机会,这块土地,将永远失去,你我,都是共合罪人。赵冠侯可以风花雪月,不问政事。我们身在其位,自当为国家民族,做一番事业,这才对得起自己军人身份,死后也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至于手段,成大事不拘小节,些许手段,也是无奈之举,等到他日我国富民强,今天受的损失,也能十倍讨回,到那时,百姓自会给芝翁一个公正评价。”
段芝泉思忖了很久,还是下不了决断,最后只一摆手“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容我想想……再议。”
随着冯玉璋进京,总统大选,迫在眉睫,但是要选总统,必须得有国会。可是大批议员离开,导致国会召开不了。要任命新的议员,势必与老议员身份生冲突,有权决定议员身份的人,自己也在法理被褫夺了职位。共合这一年的大选,就是在没有合法总统,没有合法总里,更没有合法议员的前提下举行。
汪士珍领衔,各省督军表通电,宣布支持组成临时内阁,推举段芝泉为临时内阁总里,由其代行总里职责。经段芝泉宣布,所有南下的国会议员,全部自离京之日起,取消议员资格。另行由各省选派议员,组成新的国会。再由国会选出总统,至于自己……得等到总统任职之后,才能决定自己的位置。
由于这个总里都是临时产物,其任命的议员,含金量也着实有限。一部分陕西议员放言“在我们陕西,团长可以外委师长,想不到在京里,也是这样的规矩。”
至于新议员如何产生,乃至国会的选举方式,时人记载:在地方初选时,大家尚知清高,拉票仅靠面子,挨家挨户去递帖子,好在一县投票之人不过数百上千。后去省城既已有请客吃饭,送古董,但还遮遮掩掩,多要熟人方能关照,至京城,大总统已经直接派交通银行的钞票矣……
自小阿凤离开京城后,八大胡同,现在最当红的姑娘,当属石头胡同的黑玫瑰。她羡慕小阿凤成了八大胡同奇女子,被人称为今世小乔的名号,一心也要结交个共合军人,最终傍上的,就是段芝泉的灵魂徐又铮。
好在段虽然以徐为灵魂,徐不以段为身体,在票路上,宾主秋毫无犯。段芝泉既为段系诸葛,黑玫瑰自然做了黄月英。安福胡同的局,她也经常参加,是京里尽人皆知的小徐枕边第一人。
徐又铮事忙,多是晚来早走。可是今天,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了九点半,他还没有动身的意思,只看着黑玫瑰梳头,后者边梳边问道:“这个点了,你还不动?今你不去铁狮子胡同了?”
“不去。今天国会开会选总统,芝翁得在国会支应着,我就不动地方了。”
“哦,今天开会选总统啊,我说各房里昨天晚上那么热闹,今天早晨又是一通乱呢。闹了半天,都是伺候这帮议员大爷。我说,这么大的事,你不得在总里身边支应着,跟这,耽误不耽误事啊?”
“有什么可支应的,没意思。”徐又铮点燃一支香烟,靠在床头喷云吐雾“你们八大胡同选花国总统,都比国会那干净。其实花国总统,与共合总统,选法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是讲钱,谁给的钱多,谁就能当总统。但是你们这的总统,还有一个悬念,关键时刻一个有钱的阔老出来,可能逆转乾坤。国会那边,连悬念都没有,还看个什么劲。”
“大总统听说跟总里拜了兄弟,还易子而教?今后,府院就是一家人了,我看这也挺好。你弄的那个安福俱乐部,多笼络一些议员,将来段总里做大总统的主,你做段总里的主,这个共合,你就是第三号大人物。我到时候,也能跟着你威风威风。”
徐又铮笑了笑“那有什么可威风的?真想威风,我有的是法子。我问你,见过咱共合的地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