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感慨万分:“当时我耶娘收到信后怕不已,直说你们福大命大、有神佛保佑。听你细讲完经过,我才知中间如此曲折。虽喜你们有惊无险、平安回京,但丁家大郎……着实可惜可悲。”
阿鹭倚着马车,感受这平坦道路上不疾不徐前进的轻微摇晃,和那天的剧烈颠簸天差地别。
摔下马车寸步难移的乞丐、做困兽之斗的大胡子、羽箭的破空声、自戕时飞溅的鲜血、阿兄抱着自己时颤抖的手,填满她的耳朵和眼睛。直到她看到跪坐在地上,捧着带血腰带仰头恸哭的玉娘。
阿鹭蓦地想到在丁家时,她心说再见到阿兄时要笑话他大大咧咧,没有丁家大郎细心耐心。如今她在阿兄怀里,可玉娘的阿兄却再
也回不来了。
那黝黑严肃的脸,那捧着水碗的手,那倒在血泊中的人——他何其无辜!
她的心头像被人狠狠拽住,痛得她浑身颤抖、眼泪直淌。
“阿鹭、阿鹭,哪里受伤了?”林翱见她弓身战栗,以为碰到了她伤口,阿雀连忙说:“阿姊右臂痛!”
林翱连忙松开紧箍的手臂,慌忙去擦阿鹭的眼泪,声音也带着哭腔:“是阿兄不好,阿兄应该早点找到你们,我们回家、回家……回家治伤。”
阿鹭嘴唇嗫嚅许久才说出来话:“阿兄,我要送玉娘回家,我……我要拜祭丁家大郎。”
李擎看着陷入沉思的阿鹭,心中也不是滋味,撩开帘子看看外面大好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
正路过一片杨树林,初冬时节叶片已凋落殆尽,枝丫将天空分割成一块又一块,李擎倚着马车门框,冲还在发愣的阿鹭伸出手:
“阿鹭,马上就到京郊的庄子了,下来走走。”
阿鹤、阿雀睡得正香,阿鹭便没喊醒他们,让车夫继续往前,她和李擎慢慢地穿过树林,并肩走着,李擎才发现表妹竟然只比自己矮半个头。
“在凌霄关接到你们时,只在驿站吃了顿饭,匆匆忙忙又一直坐着,竟没留意你长高了这么多。”
阿鹭感受着和北方边境截然不同的湿润空气,一时之间胸中块垒也去了不少,才有心同李擎闲聊:“练武是常事,我胃口又一向得好,想不长高也难。
”
“啊?我听我阿娘说,舅母去年就让你习诗书、谱学了。”李擎瞪大了眼。
“难怪她每次写信都是厚厚一沓,定把大大小小的事都写进去了。”阿鹭有些无奈,“学是学了,也就在我阿娘面前装一装,多半时间还是花在练武上。”
李擎顿时领会,笑道:“趁舅母他们尚未回京,你可在庄子上放开了练。”
丘陵起伏、曲水环绕,都城亲贵们在京郊都有自己的庄子,暑天寒冬偶尔住上一住,也有在庄子上留远亲门客长住的。
林家、李家虽不是世家大族,但在朝中稳了脚跟后,也都跟风挑了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挨着建了两个庄子。
只不过林家长期在外为官,庄子没什么人气,在林雪青的一再坚持下,阿鹭三人先在李家庄子住下。
“姑母!”阿鹭和李擎到的时候,林雪青正牵着阿鹤、阿雀在门口等着。
阿鹭向来不怯生,虽已许久未见过这位姑姑,但是心知她与耶、娘向来亲厚,一路上又听李擎多次提起,见到了自然也觉亲切。毕竟连从小到大就见过几次面的李擎,她都能聊上这一天半。
林雪青松开牵着阿鹤、阿雀的手,迎上前抱住这个叫人又疼又爱的侄女,好一阵拍抚。
她口里念个不停:“从知道你们出发,我就日日想、夜夜盼,这回总算是一路平安!我叫这小子早些出发去接,他懒散惯了,偏说今日才能到凌霄关。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