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脸露惊容,以手掩唇,却见一品从容镇定,便扭臀摆胸,白眼连翻:“哼,故作神秘,也不咋地。”
话音刚落,却见三个丑郎同时站了起来,“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然后,厅堂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好!好!!“
如出一口,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久久沉醉在琴韵中的人们终于醒了过来,此时才想起喝一声彩。
独眼龙唰地脱掉外衣将其翻转,在暗袋中使劲地摸着:“碰到神了,今日真是带少了钱!”
“得了吧,你那五十两一张的,少拿出来给你娘丢脸!”鱼泡骄狂地笑,肥肉颤颤而动,熊掌般的手拿出张银票吹了吹,“八乐坊们猜猜,猜中了是你们的,猜不中另赏!”言下之意,就是猜不猜得中都有钱,那敢情好啊!
“五十两!”
“一百两!”
“五百两!”
嘿,拍买呢?雅娘也来了兴致,“我猜,是贰百两吧?再抖,大爷真没钱领新娘了。”
鱼泡又纵声长笑,眼泪都让肥肉给挤了出来:“拿去,拿去!瘦鬼,打赏!”
瘦枯柴削肩一挺,撒了把碎银:“你摆阔,拿我开刀!”
夜来香此番倒是学乖了,柔臂一伸,银票就到了手,其它六人踮起脚尖问:“多少,多少?”然后,一个个脸都变成了青茄子,因为那两张银票只是五两面额的,原本五两已经不少了,可是相对一品之前的五百两,无疑是冰山一角。
鱼泡更是笑歪在椅中,他这种人,原本没把风月场中的姑娘当回事,只是对于一品,他却刮目相看:她真象一朵不染尘泥的莲,象他这种市侩小人(倒有自知之明),如果能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那便是此生的福,所以,一个“福”字,怎能用钱去衡量它的好坏优劣?
一品呵,一品,你让人好为难!
一品……
一品……
鱼泡神经质地反复念着她的名字,蓦地,他抬起头,看着雅娘:“一品是什么花?老子怎么从来没听过?”
“大爷,世上并无此花,一品是无级,哈哈哈……”夜来香阔袖一甩,拂在鱼泡肩上,然后下滑至鼻端。现在,天已将亮,再不使出混身解数,只怕,这次的鹊桥姻她什么也捞不着。
“好香!”鱼泡仰头往空中嗅了嗅。
夜来香一阵狂喜,蛇形而上,偎上他的肩。
“有一种花好香,叫作一品红,雅娘,你这浑婆娘是不是老得不行了,硬给人家小姑娘的花名少了一个字?”
“一品红?”夜来香闻言如遭电击:“你说她叫一品红?从无级花一下升到三级花?”
“宝贝,”鱼泡将夜来香的肩狠狠一捏,满是烟味的豁嘴凑近她的扁贝小耳,皮笑而肉不笑地说:“你给我回去,再这么无聊,老子让雅娘将你的花名改成夜!”
这话可不是恫吓,在这月儿阁,任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任你身段样貌百般娇好,如果没人捧,终将是成一株孤芳自赏的狗尾草。
“一品红——”鱼泡豪气干云地笑望一品。尔后是雅娘极尽温柔的轻唤,将“一品红“三个字叫得千回百转,那神情,恨不得将她捧在掌心,揣在心窝,含在嘴里。
一品嘴唇微启,竟不知该拒绝还是该答应,她忽而好难过,那个小小的叶旋舞呢?她自己把自己丢在了月儿阁……记得那天,她对童飞雪说:记住我,我是一品!如今,她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品红!
…………
“一品红!”
环背交椅里已有人在小声地喊。
“一品红!”
声音渐多渐响。
鱼泡玩闹之心大起,站上太师椅,挥着又粗又短的手臂,口水四溅:“一品——”下面的人异口同声地接着“红——”
“一品——红,一品——红”
呼声如浪,掌声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