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吃,该穿就穿。反正我现在也有薪水了,你织布弄的那点工钱我还没看在眼里呢。”
“你的工钱我早收好了,藏在床下的一个老鼠洞里。”
“啊,那么隐蔽!”孙淡大感意外。
枝娘捂着嘴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也是许久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一拿到手里心头直发慌。刚才你上屋顶翻瓦的时候,我就开始藏钱。刚开始放枕头下,后来又藏水缸里。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不妥当,寻思了半天,就放老鼠窝里了。”
“不过是几钱银子而已,用得着那么紧张吗?”孙淡大汗,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后脑勺上,悠闲地说:“将来我还会赚更多的钱,你说,如果我一个月赚十多两银子回家,你要藏哪里?”
“十多两!”枝娘一惊:“那么多钱,叫我放哪里?”她惊慌地看了看破旧的屋子,好象有些发愁。按照明朝中期白银的实际购买力计算,当时一两白银就值后世一千多块钱,十多两就是一万多。
明朝人的日常消费也不高,一个月光吃饭,也就花两三钱银子。十多两白银,足够普通人吃两年了,难怪枝娘如此表情。
“那么,如果我一个月赚一百两呢?”看到枝娘像受惊的小老鼠一样,孙淡觉得非常有趣,笑着问。
“不可能吧,你一个花工,一个月能有多少工钱?”枝娘一笑,摆了摆头:“孙郎,你总是爱寻我开心。”
“三穷三富不到老,我今年才十六岁,人生漫长着呢,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谁规定我孙淡就不能出人头地,就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孙淡郑重地看着枝娘。
“谁是你的女人?”枝娘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不希望你能赚多少,只愿你平平安安,每月能看你两眼就足……足够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人说男子汉是一片天,以前你要守孝三年,不能出门做工,家中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现在好了,天见可怜,你终于有个活干,今天又拿了这么多钱回家,抵我织多少匹布?我算是明白了,家中有男人,日子就有盼头,我活着也有力气了。”
大概是想起以前几年的困苦,又看到自家男人终于有出息了。虽然这个出息不大,但她还是欢喜得眼圈一红,眼看着就要哭起来。
孙淡见枝娘要哭,忙直起身子,严肃地说:“别哭,若见到这点钱就哭,将来你家相公出人头地了,将一车车银子拉回家时,你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模样。”
“孙郎你又说笑话逗我开心了。”枝娘小声道。
不愿在个人财务上再说下去,枝娘就是一个老实女人,说太多,反吓着了她。再说,现在钱还没到手,自己也没考中举人,说这些也没用。孙淡忙将话题岔开,笑道:“枝娘,你现在知道家中有个全劳力男人的重要了吧。这几天还好成天都是大太阳,也没下雪落雨。可过两天就开春,春雨一下,这破屋子都就要到处漏水了。若不是我今天会来把屋子收拾一下,到时候只怕你没地方睡觉了。”
枝娘终于笑了起来:“我也没想过孙郎这么能干,居然懂得翻瓦。”
那是,我以前在乡下每年都要和家里的老爷子一起翻瓦修檩子,这活熟练着呢。孙淡这么想。
枝娘又道:“其实,今天上午我爹爹就来过,说要帮我修葺一下这间屋子呢!”
孙淡大感意外:“你父亲怎么转性想到跑我这里来了?”
枝娘突然沉默下来。
“你怎么了?”孙淡感觉到一丝不妙,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老丈人可不是善良之辈,绝对不会无的放失跑这里来。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来了就不会有好事。
枝娘见孙淡问,知道这事迟早都要说,是回避不了的。
沉默了半晌,这才硬着头皮,柔柔道:“父亲今日过来想问一下你我什么时候正式拜堂成亲,他说,若你愿意,他愿意出钱摆席。不过……”
“不过怎么样?”孙淡静静地看着枝娘:“枝娘,你我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只是……只是……父亲说,酒席的钱他出,客人也由他请。可是,亲友们随的份子却要归他。”
孙淡一听,顿时气炸了肺。老实说,婚礼接的那些份子他还不放在眼里。可是,老丈人万屠夫这么干,明显就是在打自己主意,欺负人嘛。
孙淡轻轻一笑:“我那个泰山大人真是好心计啊!”
看到自己丈夫一脸平淡,枝娘反觉得心中发慌,讷讷道:“父亲……父亲他这么做也有苦衷。”
“苦衷?说说看,泰山大人又有什么苦衷。”孙淡看着枝娘,正色道:“枝娘你尽管说,我孙淡虽然是个普通人,可任何人要想占你的便宜,让你受委屈,都不可以,即便是你父亲。”
枝娘有些羞愧,半天才解释出其中的原由。
原来,这事还得从枝娘的同父异母哥身上说起。
枝娘的哥哥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小时候因为得过小儿麻痹症,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因此,到现在还没娶亲。
倒不是万屠夫夫妻没找过媒婆,实在是,邹平县的人都知道万屠夫儿子身体有残疾,加上万屠夫吝啬刻薄,若将自己女儿嫁过去,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因此,好人家的女儿根本不可能去万家,只能退而求其此,看能不能说个贫寒人家的,歪瓜裂枣的将就。
可偏偏枝娘的大哥又是个心气高的人,一般长相的女子又看不上,一心要娶个美人。
一来二去,就耽搁下来了。
前几日,北门桥汤婆子家有一个远房侄女来邹平投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