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会说话,太太倒作不得,沉吟了片刻,冷笑道,“做鱼吧。给他做鱼吃,他不是爱吃腥嘛。”
这话一语双关,满室尴尬,可谁也不敢说破那层隐含的意思。那婆子连头也不抬,只应了声就施礼而去,方初晴也跟着告辞,一边走一边想,看来太太和老爷不合,所以老爷才长居别院,太太则终日沉浸在琴棋书画之中。可见沈家男人在女色上不清不楚貌似有家族遗传,只不知为什么沈沅这么洁身自好。但……这是他早死的原因吗?
而且最奇怪的是,沈家四个少爷有三个娶了妻妾,另一个还有很多女人,可子嗣上却只有大奶奶生的那对双胞胎,不可谓不单薄,也不知是自然现象还是又有秘闻。
她很好奇,但秉承着绝不主动打听八卦的宗旨,把这些疑问全放在了心里。这世界上太多秘密了,就算神仙也不可能都知道,何况她一介小小的奶娘呢?
第二天一早,她依着太太的吩咐,喂过奶就到蘅芷院去了。虽说上不得台盘,好歹也是跟在太太身边的人,因此也着重打扮了一番,上身穿着那件用太太新赏的月白色夏纱赶制的如意盘扣掐腰上衣,下系翠绿烟霞散花裙,脚穿粉红花罗绣花鞋。
头让维维帮着梳了个简单的福髻,本来是想追求高贵典雅持重风格的,但因为方初晴只有一根镂花金钗,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道姑,最后把玉簪子也插上,倒也别致。还有,大奶奶赏的金三件是少不了的。至于妆容……就只画了画眉、点了点唇,粉和胭脂一律没搽。怪热的,回头和汗一混,难道要在脸上和泥吗?
不过,这已经是她重生后最隆重的打扮了,而因为本来这身体就容貌妍丽,所以这样上上下下地一装扮,倒真是个美人的样子。
其实百日宴晚上才正式开席,但整个沈府从早上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各项的准备工作虽然就绪了,却还要再精心检查一遍,有排场大的来客,人还没到,礼物就先送到了,也得派体面的管事们人支应着,还有先到的沈家亲戚,安排食水休息,互相拜望等等……总之,很折腾人的。
不过,一切的一切忙而不乱,显示出三奶奶田玉清极佳的应酬安排手段同,倒真是个会管家的人。
方初晴就在蘅芷院里听差,端茶递水的侍候来拜见太太的来客们,虽不太累,却不能坐着,到了时间还要到松风园喂奶,两头跑,感觉腿都要断了。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正席时间,她随着太太来到后园,才知道宴席安排在水阁。
水阁分左右两处,都建在一个颇大的人工池塘上,中间以曲绕回廊相隔。这个时空虽然比之中国明清时期开放得多,但酒席还是要男女分开的,女眷们在右阁,男眷们在左阁,两边能互相听得到喧闹声,却看不到,负责侍候着的丫头小子们就在相连的回廊上来回穿梭,端菜递酒,忙得快飞起来一样。
而且,待会儿还有戏班子唱戏的消遣。前院的戏楼有两层,女眷们在楼上观看,不用和男人们挤在一起。
以前,方初晴对沈府权贵无比的印象只停留在这个大而有品味的园子、仆人的数量和饮食起居的豪奢程度上,可今天,她仅凭各守门的婆子们一声声传报来客们的头衔就感觉得出了。
什么这个那个王的王妃郡主、什么尚书宰相的夫人小姐、什么将军大夫的名媛贵女、总之都是富且贵的人物,只是有钱的人根本巴结不上,只在末位陪坐。整个沈府那份气势和地位感,大约只有皇宫比它更尊贵吧。
而身为下人,方初晴是不能坐着的,也没有权利说话,就像木头一样站在太太的身后,面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眼看着依依抱着无思,阑珊抱着无我,跟在大奶奶身后在各席间走动,接受各位尊贵女眷的夸奖、赞美和惊叹,却不能有任何反应。
不过,她在重生前让人漠视惯了,遇事极为想得开,虽然饥肠辘辘,但还是睁大眼睛看,支愣着耳朵听,就当是为看戏付出的代价好了。一次看到这么多高级人物,也不是时常能有的不是吗?而且认真看下来,还真的挺有趣的。
比如某位王妃很有学问地提前当前国际国内形势,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到了沈澜身上。而一听到右师王的名讳和他那“英雄事迹”,每一桌上都在绿光泛起。那狼性的光芒来自各妙龄少女的眼睛,看起来沈家二爷的粉丝着实不少。还有很多中年贵妇借机言语试探沈太太,看样子都恨不得把自家女儿嫁给沈府唯一还没正式娶妻的男人身上,根本不考虑这男人在女色问题上名声实在不好。
唉,嫁女儿不是为了让她幸福吗?难道花心大萝卜放在金盘子里就没有关系?只是她真没想到,沈澜就是那个和皇帝打赌的大阴人。之前她听说去世的沈沅是左师王,就没联想到沈澜是右师王。
“澜儿那性子可野,一时半会儿的收不住心。”最后太太被一位老王妃言语挤兑得没办法,也不好直接拒绝那位含羞带怯的王妃孙女,只得大打太极道,“我琢磨着让他墩墩性子,过个一二年再成亲也不迟。难得皇上器重,他一年中倒有半年在北边,他倒常和我说,先国后家是男子汉所为。他先堵了我的嘴,难道我还敢说先把国事放一边,先给我成家立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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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两更的,放到明天好不好?
存稿没了,得现写,可是今天我有些事必须要办,对不起。明天双更吧,正好后天也是双更,连两天双更,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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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采集我第二十七章大姑奶奶】………
“右师王爷是国之横梁,果然该有这般胸襟。”斯文高雅的将军夫人赞道,但很快又话题一转,“不过儿女安家立室的事,还是要咱们这当娘的操心哪。依着我看,沈夫人还真应该在满京城的名媛贵女中好好选选,挑个知书达理、文采出众的,哪怕先订亲呢。说起来,男人们志在千里,可也得有个安稳的家才好踏实。到时候沈夫人也有个知情识趣的小辈作伴,岂不是大好事一件?”她一番话说得漂亮,但她的女儿就是有名的才女,方才小姐少*妇们互相寒暄时,方初晴是听到的。
连小小的、一介成天关在院子里的奶娘都听出了将军夫人的话外音,别人就更甭说了,于是白胖富态的尚,“话不是这么说。咱们女子做学问,不过是用来消遣的,倒不是一等重要。为儿择妇当然要选贤良淑德、持家有道的,再者能配得上右师王爷,相貌自然也不能差。说起来,沈夫人就是南边鸿儒门第的出身,大奶奶也是有名的才女,别人若论起文采,倒显得班门弄斧了。”她的女儿是个美人儿,而且看来确实端庄大方,因此她才“不着痕迹”地推销。
可老王妃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生怕这二位抢了自己孙女的行事,毫不客气地插嘴道,“你们这话说得都不对,婚姻事,还是门当户对最重要。说句倚老卖老的,澜哥儿那孩子我见过几次,相貌贵不可言,本身又是异姓王爵,也只有王候之女才搭配。要是亲上加亲……于国于家自然是更好了。”这位老王妃是当今圣上的婶母,而沈澜是当今圣上的义弟,她老人家把这层关系也算做是亲戚。如果有人说起她的孙女论起来该是沈澜侄女辈的,那时她自然就不再承认这门亲了。
方初晴冷眼旁观,觉得这众人地位虽高,可在无思无我的百日宴上惦记着抢占人家二叔,行为实在不够庄重,想必是酒精的刺激,大家说话又呛在这儿的缘故。这种事本来就应该私下来谈,众女争夫算怎么档子事?但联想起现代中国好多家长代替儿女相亲……真要长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其实老王妃的老公只是个有职无权的闲王,但毕竟她的地位在女眷中最高,又是皇亲,所以就算对她的话不以为然、甚至不满,也没人回嘴。一时间,本来热热闹闹的水阁中沉默了下来,气氛颇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