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似有畏忌,踌躇了一下,身形疾拔而起,左手迅如电光石火摘取僧尸颈上的铜牌,半空中身化“鱼鹰入水’’掠入庙内,紧闭庙门,从庙后一溜烟闪出。
他四顾了一眼,慢步走向嘉陵城关,却掩不住忧急之色。
只见庙祝一进入嘉陵城关,即穿入僻巷中。
庙祝对嘉陵街巷了若指掌,熟路旧径,身法如行云流水,七转八弯,穿入一条狭窄青石板长巷。
巷径幽长了无一人,两旁却是砖砌高墙,抵达一幢八字门宅前。
这宅院气派宏伟,门前两座石狮蹲如人高,朱门紧闭,楣上塑有:“翰苑世家”四个大宇。
那庙祝整了整衣衫,伸出右指,在兽环上敲了五响,疾徐不一。
沉重的朱门蓦然开启,探出一个豹目深睛老人半身,瞥见来人是水母庙祝,目露疑诧之色道:“陈舵主为何来此?”
庙祝低声向那人说了几句,老人不禁神色一变,沉声道:“你身后无人暗蹑么?进来。”
门开后又紧闭,老人领着庙祝穿过三重庭院,踏入一片布置幽雅的庭园。
时当初冬,庭园依然绿葱郁茂,黄菊盛放,一泓小池,只剩下残荷断杆,却游鱼可数,嬉逐在碧波间。
庙祝随着老人踏上一幢高阁廊前,只听阁内传来森沉悸人语声道:“门外是什么人?”
老人赶躬身道:“禀香主,水母庙陈舵主有紧急大事禀报。”
“唤他进来。”
庙祝随着老人进入阁楼大厅,只见一个廿七八紫衣少年手执一卷坐在榻上。
紫衣少年眉目若画,肤色皙白,倘非目光略现阴森,语音泠涩,不失俊美潇洒。
庙祝上前肃然抱拳施礼道:“禀香主,今晨庙外旗杆上高悬一具僧尸,似为本帮弟兄……”说着呈上铜牌。
紫衣少年接过铜牌,端详了一眼,倏地面上罩下一重浓霜,目中逼泛杀机。
庙祝不禁面无人色。
豹目深睛老人道:“香主且慢,此事必有蹊晓,或系巧合也未可知,陈舵主多年来小心谨慎,从无人知道他会武功,而且……”
底下的话宛如蚊蚋,杳不可闻。
紫衣少年冷笑道:“如要不知,除非己莫为……”
豹目老人沉声道:“若对方获悉,此宅早就成为是非漩涡了,何不先查明这具僧尸是谁,再据而推测用意。”
紫衣少年望了豹目老人一眼,叹息道:“贺老根据常理判断,自属不错,然而如今对方大有能人,行事诡奇难测,令主夙以稳健自诩,迩来常坐立不安,眉聚难舒,由此可见,不用查了,死者系峨嵋普光大师……”说着森沉的目光急向窗外望了一眼,嘴角噙起一丝狠毒的冷笑道:“窗外那位朋友何不请进。”
但闻寒风扫落叶沙沙一片,并无回音。
紫衣少年目光突冷,向豹目老人示了一个眼色。
两人身形疾晃,分向扑往窗外,紫衣少年认定必有武林能手跟踪庙祝潜入本宅,那知大出意料之外,竟是平静一如往日,清查宅内布伏的暗桩,居然一无异动,不禁大感惊诧。
豹目老人咳了一声道:“老朽不认为已走漏风声,此事为令主亲自策划,仅两三人知情,况陈家坝已布下天罗地网,静候冷鸿入伏,若事机不密,慎密的安排不但尽付流水,而且影响整个大局。”
紫衣少年冷笑道:“贺老且慢下结论,你我且查视死囚牢中再说。”
豹目老人略一沉吟,答道:“也好。”
两人一先一后向宅后迈去。
大厅内庙祝仍自僵立着,神色惊诧,喃喃自语道:“这是怪事,知情禀报,反险获罪,悔不将僧尸弃沉江中,人不知鬼不觉……”
正说之间,突感一缕冷风似箭点中胸后“命门”穴,头目一阵晕眩,栽倒在地。
园中人影纷纷疾闪,向宅后一幢砖造大屋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