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军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将十八名舞姬团团包围,剑尖直指着中心处那名鹿神面具的舞姬。
羽林军中郎将赵鼎这时才姗姗来迟,他远远地站在羽林军围成的人墙之后,大声呐喊道:“将她们擒下!”
羽林军们迟疑了一下,似乎还在畏惧戴着鹿神面具的那名少女刚才诡异的暗器与手段。不过他们人数众多,壮着胆子一拥而上,将场中的舞姬们顺利擒获了下来。
那名鹿神面具的少女被数名羽林军压制在地上,一位羽林军头领上前,右手用力,猛然掀开了少女的鹿神面具。
在面具被掀开前的一刻,少女似乎有所感觉,猛地转头,直直地看向了戚玉霜的方向。
狰狞的鹿神面具正中,森白巨大的眼眶里,那两点宛如随意涂抹的黑色墨迹像是一双漆黑滑稽的瞳孔,在夜色灯光之中,像是生出了一种诡异的眼神,直勾勾地锁定了戚玉霜。
“当!”
铜制的面具掉落在地上。面具之后,露出了一张秀美的少女面孔。
戚玉霜的瞳孔骤然紧缩。
其余的十八名舞姬,纵然生得貌美,明显是养在犬戎水草丰美的富庶之地,却依然能看出面貌上的犬戎特征,与大孟女子迥然不同。
然而这名戴着鹿神面具的少女,揭开面具后,露出的竟是一张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大孟江南女子的面容!
她竟不是犬戎人!
犬戎使臣的声音也在这一刻适时地震惊响起:“此人并非我客铁部舞姬!我从未见过她!”
“此女冒名顶替,换走了我部献舞的巫女!”
天奉帝身体前倾,惊惧地看着那个面容秀美,宛如大孟邻家少女的舞姬,口中颤抖地大声道:“查,快给朕查!”
这个少女替换了本来犬戎舞姬中的领舞,查干额勒舞的领舞本身就需要佩戴鹿神、牛神等面具,以面具作为遮掩,竟然没有人发现舞姬已经被人偷梁换柱了!
戚玉霜脑海中迅速地回忆起傍晚在宫门口看到的犬戎舞姬的队伍,可以确定,当时十八名舞姬之中,绝对没有这个少女!
她的心念飞快转动:这个少女,究竟是谁?
犬戎进献的舞姬,居然在堂堂大孟宫廷的森严守备之中,被人替换掉了。
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两波人。一是犬戎监守自盗,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自己将杀手藏在犬戎使团中,借早已准备好的舞蹈刺杀天奉帝。
二是……戚玉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想起了在舞蹈开场之时,犬戎使臣口称献舞,天奉帝愉悦而好奇的神色。
天奉帝事前,是不知道犬戎要行献舞的。礼部、鸿胪寺接待犬戎使团,他们要在宫宴上献舞一事,属于两国邦交之好,理应上奏天奉帝。但天奉帝如今龙体欠安,大不如前,这种宫宴安排的事情,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也许在负责内外两宴安排者的手中,就已经自行处理了,不必上达天听。
筹备内外两宴之人,正是……
戚玉霜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大皇子的面上扫过。方才天奉帝遇险,大皇子仿佛被吓懵了一般停留在原地,分毫不动。这样的表现是在场大多数人的状态,并不出奇,也丝毫不引人注目。
她回过头,猛然间看到少女的神色,来不及反应,戚玉霜当即厉喝一声:“拦住她!”
然而,已经晚了。
鹿神面具的少女仰起脸,乌黑的鲜血从嘴角缓缓流淌而下。
刺杀不成,她服毒自尽了!
这是只有死士亲卫才有的手段,牙间衔毒,事败则咬破毒囊,当场身死,不留后患。
赵鼎感觉到已经没有了危险,连忙挤过了羽林军围成的人墙,来到少女面前。趁着少女还没有断气,赵鼎急声道:“快快交代,是谁指使你来的?”
“让你竟敢胆大包天,刺杀陛下!”
少女的身体正对着赵鼎的方向,然而她的脖颈却大力扭转过来,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让那张秀美的面颊正对着戚玉霜。
她仰着脸,溢出黑血的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微笑,口中气息断断续续,仿佛下一刻就会陡然断气:
“主人,当年您豢养奴婢一众死士,为报……戚家大仇……誓杀昏君奸臣……”
“如今您若是后悔了,就让……就让奴婢……”
“来……替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