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最后摸了摸岁岁的头,让她出去,让陆年留下来。
时光好像倒流,谢阿姨临终前,也是这样。岁岁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望,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慌乱。
她蹲在病房外,等了许久,才等到陆年出来。
“外婆她……”她哽咽着开口。
他却忽然拽着她往前走,动作恶狠狠的,他将她一路拽到楼梯间,重重甩上消防门,将她推到墙壁上,低头看着她,眸中有浓浓怒意,还带着一丝嘲讽。
“陆年……”岁岁被他的眼神吓到,讷讷地开口。
他忽然伸手,掐住她的喉咙:“别叫我!”他似是怒到极点,从来都是淡然的脸竟微微扭曲,眼睛里仿佛有火焰,恨不得将她烧成灰烬。
他是真掐,手劲很大,岁岁只觉呼吸困难,快要窒息,喉咙里只能发出“嗯啊”破碎的声音,恐惧与震惊令她睁大双眼,泪水在眸中蔓延成一片雾气,终成水珠,哗啦啦滚落。
“赵岁岁,你到底对外婆要求了什么?你是会施咒吗,我妈妈让我照顾你,我外婆竟然让我娶你……”陆年咬牙切齿,觉得这一切真是可笑,真是荒诞。
岁岁大口喘息着,脸色变得苍白,眼泪掉得更凶更绝望了。
他终于松开掐着她喉咙的手,她缓缓滑坐在地,抱着手臂,浑身发抖。“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陆年低头看着她,眸中仿佛清明了几分,先前的盛怒已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很复杂的情绪,一丝悲伤,一丝不忍,还有一丝迷茫。他嘴角蠕动,想说什么,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着转身离去。
岁岁将一束花放在墓碑前,深深鞠躬。
“外婆,我就要离开了。以后很长时间我都不能再来看你了。”她轻喃。
她望着墓碑上的黑白遗照,至今不明白外婆那样心如明镜的人,怎么会对陆年提出那样的要求,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子,只会让陆年更加厌恨她吗?
可是她却无法责怪外婆,她不过是基于爱,就好像当年谢阿姨的遗言一样。出于恩义与爱。
她想起陆年返英国前说的话,清晨的微光中,她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他离去,他走了几步,忽又转头,遥遥地望着她,幽深的眼眸中除了冷意别无其他,他说:“赵岁岁,我会遵守对外婆的承诺。我会娶你,但我永远不会爱你。”
这些年,陆年对她说过无数句冰冷甚至恶毒的话,却没有哪一句,像这句话一般,令她如置寒冰之巅,如针尖一下一下扎着心脏。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像一只飞蛾,不管不顾地朝那堆叫做陆年的火上扑过去。
七月底,她收到来自英国一所高校的录取通知书,虽然不是她想要去的那一所,但她依旧忍不住喜极而泣。
如同十二岁时一样,明知他厌恶她,憎恨她,她却依旧想要站在他身边。当年是因为自己心底的一个承诺,而现在,除了那个承诺,更重要的是,她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