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乘坐卡车前进的辎重营到了,车上坐着该营的一百多名枪手。马鸿宾让枪手们下来步行,然后自己和马献文、警卫员、传令兵一起爬上了汽车。马鸿宾命令汽车往东追击。马献文提醒马鸿宾,卡得云的骑兵营还在后面,是不是再等一等。胆子大了的马鸿宾没有搭理马献文,一个劲儿地催促汽车快开。
下大雨了。
陇东地区很少下雨,即使下雨也没大雨,而这天下的却是罕见的暴雨,这场暴雨竟然持续了两天。
红二十五军即将遭遇的巨大创伤与这场罕见的暴雨密切相关。
下午六时,马鸿宾乘坐的汽车顺着西兰公路到达了马莲铺,汽车在村西口停了下来。
山野在大雨中一片迷蒙。
突然,前方传来了剧烈的枪声。
马应图一听就知道这是红军的枪声。他不能在马鸿宾面前再怯战了,于是打马向前奔去。
在马莲铺东面的打虎沟,红二十五军占领了公路两侧的有利位置,机枪阵地开设在了山顶上的一座小庙里。急需洗刷怯战罪名的马应图严令他的三个步兵营立即向红军的阻击阵地发起猛攻。在正面反复攻击始终没有得手后,他又派出两个连迂回到打虎沟的西面往山上爬。国民党兵快要爬到山顶小庙时,红军的机枪子弹穿过雨雾射来,马应图的两个连顿时伤亡惨重。瓢泼大雨中,红军官兵趁势冲出了阻击阵地,军号声、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和喊杀声与大雨倾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马应图的三个步兵营顿时陷入了混乱,官兵们开始疯狂溃逃。红军很快了冲上了公路,马应图身边的卫队瞬间跑了个精光。马应图不敢骑马,跌跌撞撞地在泥水中跑进了公路边的一间民居里藏了起来。
在马莲铺村西口的马鸿宾不知道前面的战斗进行得如何,只听见枪声越来越激烈。已经认定红军是群娃娃的马鸿宾让马献文留在原地,自己则带着他的六个儿子马定国和几个警卫员拍马向战场方向冲了过去。刚冲到村东口,迎面就遭到了手榴弹的袭击,马鸿宾还以为是自己的部队发生了误会,但是很快就明白朝他冲过来的是红军。马鸿宾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命令身边的卫兵进行抵抗。在警卫人员抵抗的时候,他带着他的六儿子跳下马,爬进了公路边的一个院子里。红军隔着院墙往里面扔手榴弹,并且把院子团团围住了。
就在这时,卡得云的骑兵一营和辎重营的一百多枪手赶到了战场。卡得云率领骑兵拼死向包围院子的红军冲击,同时命令士兵用刺刀在院墙上挖洞。经过反复的冲杀,红军撤退了。险些成了俘虏的马鸿宾被卡得云的骑兵连拖带拉才出了那座破败的院子。
接近午夜的时候,第三十五师的炮兵营赶来增援。
红二十五军的攻击停止了。
大雨依旧下。
受到惊吓的马鸿宾甚至都不敢回马莲铺了,师部就在村外一片黑乎乎的树林里休息。大雨把所有人的衣服全浇透了,马鸿宾浑身发抖,一个劲儿地说:“太厉害!太厉害!”
平静了之后,马鸿宾首先想起来的是:怎么在战场上还是没见着那个该死的马应图?于是命令去找马应图。卡得云在黑暗的大雨四处叫喊,就是没有人答应。其实马应图听见了,但是他怕卡得云被红军捉住,喊话引诱他出来,所以一直不敢应声。卡得云喊了很久,马应图才从他躲藏的那间民房里悄悄爬出来。大雨倾盆,他竟然不知道红军已经撤了。见到了马鸿宾,马应图连哭带闹地说:“我当团长当得好好的,让我当副旅长,什么副旅长,只有三个营,还指挥不动,身边连个护身的卫兵连都没有!你说红军尽是些娃娃,还让我活捉他们,你现在干脆杀了我吧!”
马鸿宾说:“你把三个营都丢了,我不问你罪,你到倒打一耙!”
第二天,马鸿宾回到平凉城里,立即给马应图记了一大过。
经历了激烈战斗的红二十五军决定继续沿着西兰公路向东。
连日的暴雨使公路北侧的泾河河水猛涨,部队要渡过泾河几乎是不可能了;而公路的南面是一道数十里宽的高塬台地,回旋的余地很小。于是,红二十五军决定暂时离开公路,南渡泾河的支流汭河,佯攻灵台县城摆出进入陕西的态势,而实际部队回击崇信县城,坚持切断西兰公路,顺着公路再往回走,继续探听中央的消息,并随时等待主力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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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 九(5)
大雨仍未停止。
红二十五军离开白水镇向东,在王村附近翻越王母宫塬,然后徒涉汭河。
部队渡到一半的时候,这条平时并不湍急的河流河水迅速上涨。
山洪暴发了。
正在渡河的官兵立即被突然而至的洪水卷走。
先头部队二二五团基本渡河完毕。一营营长韩先楚和政委刘震已经在汭河南岸了,他们在大雨中开辟了阵地,准备掩护二二三团、军部机关和军直属队渡河。
突然暴涨的洪水令两岸的红军顿时焦急起来。
军事常识是:一支部队在渡江河时,被天然的河流截成两半,这正是这支部队最脆弱和最危险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遭遇敌人袭击,就是中国兵法上所说的“半渡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