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在两汉官宦不绝,乃当世大望族,崔均的父亲崔烈又官至太尉,乃三公之一,这位可不是落魄玄德能请的。
孟建乃汝南人,避难荆州,得刘备相请,想想好友徐元直、石广元已出仕司州,自家不好一直空悬孤独下去,这位刘玄德谈吐仪表皆不凡,又是邓季盟友,危难时有投靠处,本人更是努力实干,礼遇士人,出仕他不用像之前两个好友般为士子耻笑,便意动。
得了孟公威投效,刘备信心大振,又往求后面两位大才。
庞统虽远些却好寻,此时正在江陵担任南郡功曹,平日喜评人物。刘备往时,待见对方才及弱冠,其貌又平平,作为郡中小吏整日高论他人,只是言语中尽多赞誉之词,从不揭人之短,暗感此人其实盛名难负,应对得就有些随意。
刘备意不诚,庞统回得更随便,一日里接触下来,两下都不满意,只好作罢。
最后一位众人交口称赞的卧龙先生在襄阳城外隆中居住,可惜访庞统之前已连两次往寻,皆不遇,待自江陵归时再往隆中去,终于得见一面。
一见之下,又犹如一盆凉水自刘备头上浇下:这位卧龙先生年纪比庞统更轻,尚未弱冠!
这一年,庞士元才虚二十一岁,诸葛孔明虚岁十九。
卧龙年纪尚轻,容姿倒翩翩俊美,看着有几分不俗。
既然面见,自然要耐着性子谈论天下大事,感刘备三顾之诚。孔明倒不似庞统藏拙。言谈中透露出的见解和自信使玄德又惊又喜。乃悟:“此某之子房也,万不可放过!”
又虚心求教起来:“今汉室倾颓,奸臣窃命,诸侯各行不臣事,使主上蒙尘。备不度德量力,自持匡扶之心,欲行大义于天下,奈何智术浅短。颠沛半生尚未得树寸功!然志犹未灭,先生可有教我?”
孔明设身处地替他想了一会,应道:“自董卓起乱,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然今多已败亡,所剩不过数人称雄。邓季踞司凉,仓廪足、甲马精,卒兵愿赴死,法度异而庶民得利。再有雄关坞堡,难与争锋!其余袁绍拥河北。养望自肥,名盛众附,或可一战;曹操挟天子居中原,善谋务实,亦为人杰。袁曹与邓近日已有一战,然无论胜败,此三人在,北地已无将军霸业之地!东南孙策不坠乃父虎威,数战威震江东之地,贤能为之用,又得大江天险,基业渐固,亦当避其锋!足下力弱兵微,今可图唯剩荆益二州,然刘表虽受虚名所累,无力外图,治荆州却已近十载,得拢豪族之心,一时亦难取而代之!所剩唯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其主刘璋暗弱,张鲁在北,两下为私仇争斗不休,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观乱得机无力进取,智能之士皆不耻为伍。足下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何不经上庸而取汉中,再图益州?待得蜀地,外结好强盟,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或出秦川,或讨荆楚,霸业当成,汉室可兴也!”
刘备大喜。
袁曹两家战司州,邓季胜,自家占南阳不会再扩大丝毫;邓季若败,宛城这万余兵马只能陪葬。
然而他如今能有这一席之地,独仗“仁义”二字,若无仁义之名,关张不会至死相托,不能勾引赵云田豫,孔融不会赏识,陶谦不会让徐州,糜竺不会嫁妹压上全部身家,陈到简雍等不会在落魄至此时依然不离不弃。
仁义之名才是刘备安身立命的根本!他断断不能在这个时期抛弃仁义,至少不能明面上背叛帮助过他的邓季。
可是邓季刘表两家夹层中,南阳还得承受来自曹操的强大压力。袁曹合力谋夺司州,那是大场面,自家这点兵力犯不着陪邓季一条路走到黑。邓季若败,宛城也万难保住,还不如趁战事不妙时舍命一搏,夺取汉中自养,之后再图益州或据险偏安都便宜,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出路。
南阳已被邓季抢了四十多万人口,还有一半以上县城在刘表手中,展受制,而汉中人口不下五六十万!
取上庸讨张鲁,要考虑的就只剩何种名义出征,方不背负临阵脱逃、背弃恩主的骂名,无损自家“仁义”形象。
卧龙先生当得国士,难怪常自比管仲、乐毅,刘备思量一会,欣喜不已,下拜道:“先生大才,所言使备如拨云见日!备飘零半生,未得见如先生才高者,仰慕敬重难以言表,只求得朝夕相处,随时请教!万勿以愚鲁而不顾之,尚请屈就营中,愿以军师将军之职相待!”
孔明暗道:你至诚来访草堂三次,我才替你出谋划策,虽是条好计,可惜天下大势已如此。眼前司州大战虽尚未开始,邓季凭地利精兵自守胜机极大,随之必亦图取汉中,南望蜀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非邓季败,否则你便得苦战灭张鲁,伐刘璋却耗时长久,恐尚未成事已再失基业,我亦无力回天。
想明白这些不过几个眨眼间,孔明似才反应过来般,急扶起地上刘备,苦笑道:“非亮不欲助玄德公成事,然亮幼失怙恃(父母),随叔父投刘景升处以避乱世。今叔父虽逝,尚有长兄在曲阿,未及弱冠不敢自专,当禀告兄长,得允后再来听令!”
想起一别之后就改投他人的常山赵子龙,刘备大急,努力挽救道:“令兄在曲阿,道途险长,不如以书信告知?”
诸葛亮摇头:“亮数载未得见兄颜,前岁叔父过世,亦当往告知,只年少不敢启行。近日兄长来信相招,不敢不往,待得允,必来投将军!”
刘备无奈,只得怏怏离去,待过得几日再来隆中访,卧龙已携弟弟诸葛均迁往会稽郡去了,隆中只剩座空草堂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