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祭天
在宫里祭过宗庙,上告祖先后,姬冰原带着文武重臣、朝廷贵戚、外邦客使数百人,一并往泰山祭天,天子銮驾出行,仪仗自然极为隆重,再加上重臣来使们的车驾,护卫,千乘万骑,浩浩荡荡而行,实在是蔚为壮观。
昭信侯自然有专门的车驾在规定的序列里,但其实是空着的,姬冰原早把他召去銮驾那里一路同行。
皇上的御舆自然是又宽大又稳当的,看起风景来也十分惬意,但姬冰原召他来,却不是让他看风景的。只拿了书来,一本一本抽查云祯的背书情况。
云祯自然是背不熟的,但路上这可是时间多了,姬冰原也没责罚,倒是耐心地一遍一遍给他讲了,讲完以后,看云祯这满脸苦色的,倒也不逼他了,换了个法子,却是拿了史书来说给他听。
这个倒有些意思了,云祯虽说也略知一二,但姬冰原讲得好呀,许多史书上一笔带过的,他却能说出好些个详尽典故来,有时候也会召了章琰来一起讲讲,章琰为人博学多才,又诙谐有趣,说起典故和地方传说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听得云祯也兴致盎然起来。
这样说说笑笑,一路上也将历朝史书简略过了一通,云祯这下也对姬冰原五体投地:“皇上,您怎么这般通晓史书,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
姬冰原笑了:“从前行军路上无事,也就是这样反复诵背下来的——行军打仗需要知道的知识多着呢,你若不学,连舆图都不会看,天文地理那是必须要懂的,否则荒原上带着队伍走迷了路,那是要贻误军情的。”
云祯肃然起敬:“行军路上,那可只有累了,还读书,得多累啊。”
姬冰原道:“读书才懂道理,明儿我再给你说说这泰山一代的地理风物人情,这般才叫做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不然你就是过来爬个山,吃点好玩的,看看美景,回去以后和没来过一般。”
云祯看向他,满脸凄苦:“皇上,难道到了泰山,我还要先读过关于泰山的史书典故、地理人情、军事关防,然后还要写上几首关于泰山祭天的诗文,这才算没白来吗!那我宁愿不来了!”
出来玩儿不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吗!
皇上这样过日子,多辛苦啊!
章琰已经哈哈大笑起来,早已忘了这是御前:“怎的和长公主一模一样!当初长公主也这么说,出来玩还用带脑袋?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姬冰原也失笑,摸了摸他的头,一改从前那种让他学习的时候说一不二的强硬作风,难得解释了句:“朕平日没什么时间教你,难得如今有空,就多教教你,你母亲那是不得已,你如今锦衣玉食,若是还不学无术,那是做不了什么大事的,你如今年纪还小,这习功课,养成习惯以后,那是自然而然的事,也会让你感觉到愉快的。”
云祯听他这么温言解释,忽然脸一红,低声道:“道理我知道的,皇上说得也很好,我爱听的。”
玩了几辈子,让他定下来读书实在太难了!皇上日理万机,还这么变着法子费心教他,他若是再不用心,也实在不成器了。
章琰忽然正色道:“是臣未尽心教导侯爷,皇上如此说,臣愧悔无地。”
从前他若是能和皇上一样多用些心,从小扳起,侯爷本性如璞玉一般,自然是极有出息的。
云祯吐了吐舌头:“嗳,都是我顽劣,章先生别自责了,我都还记得您让我背书,我瞎背一气,还把你写了好久的稿子给弄花了,母亲还罚了我,后来您太忙,母亲觉得大材小用了,才不让您教我了吧。”
章琰感慨起来,少不得绘声绘色述说了一番云祯从前的顽劣和大长公主的宠溺来:“我给长公主告状,长公主先拿了吉祥儿来呵斥他,靠墙站好,捧起戒尺来!等我看了你功课怎么罚你!然后她拿了吉祥儿的功课来看了下,转头居然对我说:章先生!我看这写得挺好啊!不用罚了吧!比我写得好多了!”
姬冰原笑了,云祯也笑得打跌:“对,母亲每次看我的字都说,挺好挺好,这不是都背出来了吗?这还不行?我儿就是聪明!父亲就说,还小呢,长大了就好了,我小时候也什么都不懂,后来长大了开窍了,读什么都会!吉祥儿是我的孩子,天赋能差到哪里去。打小我每次听父亲母亲说话,总觉得我自己特别聪明,天赋聪颖,可自信了。”
姬冰原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其实你父母也没说错,吉祥儿天资聪颖,好好琢磨,必成大器。”
云祯被他这突如其来一夸,脸色涨红,心中忽生羞耻,觉得重生了仍然这般不懂事的他大大配不上皇上这般夸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日之后云祯之后果然认真许多,不再似从前仿佛尝苦药一般,教过的很快就能背了下来。
章琰在一旁看着皇上这一手,心下也不得不叹服皇上教导有方,要知道小侯爷小时候,那是多难教!云探花自恃才华,宠溺偏宠孩子,长公主则于学问上一窍不通,看到孩子能写个字就欢喜得不得了,对孩子要求极其低,加之军务繁忙,偶尔管束几句,最后也都不了了之。眼见着两口子宠溺无度,孩子在府里长成个实实在在的纨绔儿,他也就撒手不管——没想到这孩子到底还是在皇上手里扳回来了。
眼见着就到了泰山脚下丰高县的行宫宿下,按古礼斋戒七日。
白日除了在此召见鲁地的藩王、三州的郡守、按察使、布政司等地方大员以外,闲下来的时间,姬冰原果然又拿了泰山历代封禅的帝皇祭文,历朝历代名儒大家写的诗文来,仔仔细细教了云祯一遍。
到第六日凌晨,天色还漆黑,他却是被青松给叫醒了,只说是皇上有召,一群内侍上来服侍他换了身轻便的袍服轻靴,簇拥着他出来到了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