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听得微微蹙起了眉。
薛洋还在继续,&ldo;然后是衣服。那时候自然是没有新衣服穿的,我只能捡别人不要的脏衣服穿。有时候运气不好的话,捡不到厚厚的棉衣,冬天就只能穿着单薄的单衣过冬,时常会冷得人受不住。&rdo;
&ldo;冷得厉害的时候,甚至不敢轻易睡觉,即使困得不行也还要硬撑着不敢睡过去。因为我见过太多的乞丐,在寒冷的冬天中,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能醒过来了。&rdo;
&ldo;而如果足够幸运捡到了厚衣服的话,那真的是一年四季都不敢把衣服扔掉了,即使是夏天也会穿着厚厚的棉衣。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这一次你扔掉了衣服,被别的乞丐捡走或者是找不到了,那么来年冬天你会不会继续挨冻。&rdo;
&ldo;其实这些都好,现在想想,那时候最难以忍受的还是挨饿吧。&rdo;
&ldo;要真说起来我也算是幸运的。&rdo;薛洋笑道:&ldo;道长你看我现在这份模样就该知道我小时候啊,生的甚是可爱。&rdo;
晓星尘勉强地咧了咧嘴角,他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可还是应和着薛洋道:&ldo;你又在自夸了。&rdo;
&ldo;我可不是在自夸。&rdo;薛洋冲着他挤眉弄眼,道:&ldo;那时候我还不到四岁,真的是生得可爱,所以过往的行人总会多施舍我一些吃的。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很多时候也是弊端。&rdo;
&ldo;我当时实在是太小了,到手的食物根本就护不住。往往是我刚乞讨的一些吃的,就会有五六个比我大上许多的小乞丐来把我的吃的抢走。&rdo;
&ldo;好不容易讨到的东西,我自然自然不愿意拱手让人,可是这样抵抗的下场就是我会被打一顿,然后东西还是会被抢走。&rdo;
薛洋轻声道:&ldo;其实后来想一想,当时的我也挺不识时务的,给了他们又如何呢?反正我也是保不住,与其被打一顿然后再交出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东西交出去,也能免了一顿打。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一旦受了伤,若是冬天的话还好,若是夏天的话,伤口无法处理,伤口很容易就会流脓发炎,变得更加严重,更甚者还会生病……&rdo;
说到这里薛洋顿了顿,转而颇为不好意思地晓星尘道:&ldo;抱歉道长,说这些污了你的耳朵了。&rdo;
晓星尘摇摇头,艰涩地道:怎么会呢。&rdo;
薛洋的眼底有一丝温柔闪过,他笑道:&ldo;其实我也是只苦了一阵子,在我四岁的时候,就遇到了沈姐姐。她像一束光一样照进我的生命中,把我从深渊中带了出来。&rdo;
长大以后,他外出游历时,见过很多行凶的恶徒,其中还有不少混混便是当年同他一样流落街头的乞丐。他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本来的自己。可是他知道,其实已经不同了,从她带走他的那天起,他的人生便与那些人截然不同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回想过往,他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沈言婳没有拉他一把,那他现在会在哪个阴沟里摸爬打滚。
也正因如此,他忘不了,忘不了她,也忘不了当日的一切。
他温声道:&ldo;当时太小了,许多事情都记不大清了。可是有一件事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带着我走的那天晚上,给了我一袋糖莲子,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吃到糖。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rdo;
&ldo;所以从那以后,我身上总会带着吃不完的糖。&rdo;
这是他对过往的怀念,亦是他对光的追寻。
他说完这些话,看到晓星尘凝重的表情以及他眼底的悲痛,内心突然有一点小小的内疚。他知道晓星尘悲天悯人的性格,虽说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让晓星尘心疼他,从而与他愈发亲近,可是说实话,他并不想晓星尘对他只有怜惜,他要的也不止这些。
于是他故作轻松地笑道:&ldo;好啦,道长,你也不用为我感到难过。这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说实话,其实我现在也记不太清那时候的事情了。&rdo;
他这话说的矛盾,他刚刚才一五一十地讲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又如何能说他是记不得了呢。晓星尘觉得他在安慰自己,可是看着薛洋的表情,又似乎是,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事实上那些过往如今薛洋确实不怎么在乎了,尤其是说完之后,总觉得那些悲痛都随着他的叙述随风而散了。如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当下,亦是眼前的人。
他开始转移话题,&ldo;道长先听了我过往的事情,那么礼尚往来,道长是不是也该把自己的事情说给我听呢?&rdo;
晓星尘虽不善交际,可也知道,若有人不想过多地提起某事,定是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纵使他此时心中悲愤交加,可也不敢紧追不放,让薛洋更加难过。
他沉默了一下,想想自己前十几年平平无奇的人生,突然想到,若是他能与薛洋苦到一起,兴许也是一点安慰。可偏偏他的人生,无喜无悲。
他苦恼道:&ldo;可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练功,练功,再练功而已。&rdo;
&ldo;无聊也没关系啊,只要是道长的过去,我都愿意听。&rdo;薛洋道:&ldo;再说了,道长长这么大,总该发生过一两件趣事吧。说给我听吧,我很想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