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一年见个一两回。”
这是邹北远第一次听苏鸣聊自己的家事,很想多了解他一点,于是难得地多嘴问下去:“为什么?”
苏鸣一直觉得那些话说出来多少有点矫情,所以很少跟人说这些,连陈沐超也只知道个大概,但是他现在有一种冲动,很想把不愿示人的委屈都告诉邹北远。
“因为我天生耳聋。”苏鸣说。
邹北远眉头皱得很深:“这又不是你的错。”
苏鸣继续打字:“可能本来不是我的错,但是双生子中的另一个是完全健康的,我自然就成了那个bug。”
之后的话都不用说出来。
一个不那么有经济实力的家庭、一个强势又势力的奶奶、一个自私的父亲,还有一个软弱的母亲。
他们构成了苏鸣的整个童年。
邹北远心里泛起一点空荡荡的难受,看了苏鸣一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所以我不喜欢他们,也不想和他们有瓜葛。我现在基本上断绝了和父母的联系,”他问邹北远:“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漠了?”
“不会,”邹北远说,“原生家庭有时候对一个人来说不是港湾而是牢笼,生养孩子的人不一定就知道该怎么做父母。有的人当爹妈当得很糟糕,却觉得自己天然地可以支配子女的人生,摊上这样的父母,彻底离开才是正解吧。”
苏鸣看着他说这话时认真的侧脸,低头在手机上打:“你这么有感悟,你跟你父母关系也不好?”
“我和我爸的关系很复杂,我十岁时我妈就走了,然后我被我爸用棍子打上了拳台。”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点羞赧地看一眼苏鸣,“说起来你别笑我,其实我没怎么上过学,我爸把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训练上了。”
苏鸣想起陈沐超跟他说的话。
邹北远的合约在他爸手上,他想解约,但是他爸扣着合约不放人——隐约知道了邹北远和他爸的矛盾所在。
估计他爸是把邹北远当自己的事业了。
这么看来,邹北远的童年应该也过得不大好。
“那你喜欢拳击吗?”苏鸣问他。
“喜欢啊,如果不是拳击而是别的运动,我肯定坚持不下来。”邹北歪着头笑了,“但是他在拳击的事情上干涉我太多,我现在也在想办法跟他断绝联系。”
他笑得特别好看,轻描淡写的话,却说出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
苏鸣被他的笑感染,心中松快不少。
他早不是那个看人眼色的小聋子了,却仍未能拥有邹北远这样的底气。
因此苏鸣很羡慕邹北远。
汽车顶着烈日开上高速,光线亮得晃眼。
邹北远拿了墨镜出来戴上,跟苏鸣说:“前面的储物盒里有湿巾纸,你擦擦手吃东西。”
苏鸣很乖地照做了。
擦干净手,拿了一颗车厘子放进嘴里。他没头没脑地想,要是同性婚姻合法,而和他相亲的人是邹北远,他肯定没有犹豫就会立刻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