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过,抽空回来看看你外公外婆。”
孙银光没好意思提自己,他知道外甥女怨着呢,他也没脸提。
楚翘十分意外,没想到拿户口本会这么顺利,她都做好花钱的准备了,不由朝舅舅多看了几眼,比五年前老了不少,背也佝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会回来的,你也保重。”
楚翘声音有点哽,不怨是不可能的,或许再过些年,怨恨会淡逝吧?
“我去看外公外婆,就不回来了,要赶火车。”楚翘又说道。
“我陪你们去。”
孙银光也没留饭,妻子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准备饭,他拿了把锄头,陪着楚翘他们去了后山,楚翘外公外婆都葬在那儿,并排并挨着。
楚翘跪在坟前,从包里拿出了一些点心,还有一包香烟,点心给外婆的,香烟给外公,摆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磕头,顾野也跪下了,神情极恭敬,默默发誓:“外公外婆,我会照顾好翘翘的,你们放心吧。”
孙银光在一边锄草,墓地隔一段时间不来,就长满了野草,他对顾野跪下磕头的举动很满意,还没结婚能做到这样,说明这后生心里有外甥女,结婚后一定会对外甥女好的。
磕过了头,楚翘起身,打量坟地四周,野草都清理干净了,墓地周围很清爽,还种了几株柏树,而且还能看到未燃尽的烛香,有些时候了,应该是清明时节拜祭过的,看来这些年舅舅还是蛮上心的。
其实舅舅虽然老实懦弱,但对外公外婆却很孝顺,舅妈张桂芳再恶毒,也不敢对外公外婆不敬,这是舅舅的底线,外公病逝前在床榻上缠绵了大半年,舅舅照顾得也很尽心。
楚翘轻叹了口气,看到孙银光脚踩着破旧的解放鞋,都不知道穿多少年了,鞋底都磨平了,鞋面破了个洞,他当成拖鞋穿,裤脚挽着,一高一低,赤着的小腿又黑又瘦,还沾了不少泥土,看得楚翘心里很不好受。
回想起来,小时候舅舅对她也有好的时候,像这个季节,舅舅每次去山上干活,都会采不少乌泡(野刺莓),拿一根草茎穿起来,红通通的,像红玛瑙一样漂亮,长长的一串带回来给她和表弟表妹们吃,特别甜,比水果店卖的人工培植的草莓甜多了。
想到曾经有过的温情时刻,楚翘心里又苦又涩,自打她抽条长开了后,舅妈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了,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得她毛骨悚然,舅舅不敢反抗舅妈,后来也慢慢疏远她了。
“舅舅,我回城了。”
楚翘和孙银光说了声,晚上还要去歌舞厅弹琴,再不走就赶不上火车了。
“哎……和小顾好好过。”
孙银光皱拢着脸,笑容带着几分讨好,还有些歉疚,以及对苦难岁月的无奈,明明才四十出头,看着却像是五十多了,两只手上布满了老茧,还有一些黑乎乎的裂纹,指甲缝也是黑的,用刷子都刷不干净。
顾野看出了楚翘的别扭,也不知道她和舅舅之间有什么矛盾,但看得出来,楚翘心里还是惦记舅舅的,他便从兜里掏出了钱包,拿了三张大团结,塞给了孙银光。
“来得匆忙,没买什么东西,这些钱舅舅拿着,想吃啥就买啥。”
孙银光吓了一大跳,死活不肯要,“乡下过日子花不了多少钱,城里花钱地方多,喝点水吃根葱都要花钱买,钱拿回去吧,对翘翘好点儿,她……她吃的苦多,没过过啥好日子。”
说到这里,孙银光声音哽咽,愧疚地看向外甥女,他这个舅舅太无能了,阻止不了姐姐虐待外甥女,更阻止不了妻子卖了外甥女换钱,他哪有那个脸花外甥女婿的钱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