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秦海回答,同样来自于钢铁厂的张玮先接上了:“老万,国营钢铁厂怎么啦?我们也是国营钢铁厂,不是同样缺原材料吗?现在光靠计划内的那些生产任务,哪能养得活厂里几千号人?我们现在都是在搞计划外钢材,原材料都得靠自己去弄。”
秦海点点头,说道:“张大哥说得对,我们厂的情况也是如此。不过,我们是省里给的任务,光让我们跑,不给我们草,我们还得自己弄原材料去。”
“老万,要说起来,还是你好,虽然苦点累点,可挣的钱都是自己的,累得也值啊。”李霄鹏有些酸溜溜地说道。作为国营企业的人,他一方面庆幸自己旱涝保收,不用像万东华那样成天担惊受怕,另一方面又羡慕万东华挣钱多,一桩业务就抵得上自己干上十年。这种矛盾的心态,在当年是非常普遍的。
万东华苦笑道:“挣钱哪那么容易啊,我现在还是在帮银行挣钱的。当初心血来潮,从银行贷款搞了一套设备,谁知道设备有了,原材料供不上,生产时断时续。我们那边好几百家钢铁厂,现在关门的都快有三成了,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了。”
“不至于吧,现在全国上下都缺钢材,钢铁厂怎么可能关门呢?”秦海说道。
万东华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还是技术问题啊。原材料的事情,总是有办法解决的,可是钢材质量问题就难了。我们是家乡镇企业,技术不行,生产出来的盘条达不到质量标准,只能降价卖到农村去,这么多钢铁厂,都在争农村市场,都在降价,最后就大家都活不下去了。”
秦海道:“如果仅仅是钢材质量问题,倒反而不难解决。技术这种事情,也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明白了。万大哥怎么没想着去大学里找几个专家来帮忙指导指导。”
“找过,人家不愿意来。”万东华道,“像我们这种小厂子,人家大专家怎么肯去光顾?”
秦海道:“小弟倒是认识几个搞冶金的专家,如果万大哥不嫌弃,以后小弟给你介绍一下。像你们这种小型钢铁厂的技术问题,对于这些专家来说,应当是小菜一碟的。”
“那可就太好了,咱们一言为定。”万东华虽然还有些将信将疑,不知道秦海是不是酒喝多了瞎许诺,但毕竟有了一些希望,对于他来说总是要抓住的。
“来来来,秦老弟,咱们干一个。感情深一口闷,老哥我先干了。”万东华举起手里一两装的酒杯,一仰脖子,就把满满一杯酒给倒进喉咙里去了。
“我好像有点不行了……”这回轮到秦海苦着脸了,无论是前世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酒量都只能算是一般,无法与这些老采购员们相比。刚才这一阵,为了与大家拉近关系,他已经喝了不少,再让他一口“闷”进去一两酒,他估计自己就得横着出门了。
“我替我们头儿吧。”上桌之后只负责给众人倒酒、自己很少说话的黑子站了出来,接过秦海手里的杯子,说道。
“小傅,你总是叫小秦‘头儿’,他是你的什么领导?”谢其进笑着问道。
黑子道:“他是我的组长。我们这次出来,领导说秦头儿读书比我多,就让他当组长,我当小兵。头儿喝不了酒,只好我这个小兵来顶着了。万厂长如果没意见的话,我们头儿这杯酒,我干了。”
“那可不行。”李霄鹏大摇其头,“你要帮你们头儿喝酒也成,不过你得一次喝两杯,这是我们的规矩,是不是,老万?”
“呃……这个嘛,呵呵。”万东华打起了哈哈。他知道这是李霄鹏有意要整蛊,这倒不是有什么恶意,而是酒桌上百玩不腻的劝酒手法。万东华有求于秦海,不敢得罪他。但公开为秦海开脱,又不合适,所以只能是哼哼哈哈,由着他们去折腾了。
黑子微微一笑,拎过酒壶,给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了酒,然后先是一口把秦海杯里的酒喝干,接着又把自己杯里的酒也喝干了,把两个杯子底同时向李霄鹏和万东华一亮,说道:“这样喝,算是合规矩吧?”
“好酒量!”众人一齐喝起彩来,这些人喝的可不是什么啤酒或者低度白酒,都是50来度的白干。像黑子这样一口干掉二两酒,即便在这些采购员中间,也算是好酒量了。
“小兄弟有这样的酒量,干采购倒也合适,你们领导看来真是没有选错人。”谢其进夸了黑子一句,然后亲自给黑子又倒满了酒,自己也倒上酒,举杯道:“傅老弟,这杯酒是老哥敬你的,咱们也干一个。”
“黑子,你行不行?”秦海有些担心了,他不曾与黑子一起拼过酒,不知道黑子的酒量到底有多大,生怕黑子为了替自己挡酒而喝出点啥毛病来了。
黑子摆摆手,道:“头儿,你放心,我有七八两的量呢,陪这几位大哥喝几杯,没事。”
你已经喝了有七八两好不好?秦海在心里暗暗嘀咕道。他有心再提醒一句,却见黑子向他使了个眼色,看起来似乎一点醉意都没有。秦海索性也就不吭声了,心想,由着黑子去闹吧,实在不行,自己再出来圆场。
秦海的预案最终也没有用上,黑子让服务员接连送了四五回酒,然后笑到了最后。除秦海之外,余下的六个人都被黑子灌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黑子用筷子头夹了一颗花生米填进嘴里,然后向秦海打了个响指,说道:“头儿,我没给你丢人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你是没给我丢人,可是这六个人,咱们怎么弄回去?”
秦海看着桌子底下醉得像烂泥一样的室友们,又好气又好笑。今天这场合,如果不是有一个神一般的黑子,现在躺在下面的就是他秦海了。他是实在无人可用,才带上黑子出来当跟班,谁想到黑子竟然有这样的本领,能够把六个老采购员悉数放倒,而自己岿然不动。刚才众人拼酒的时候,秦海是看得真真切切的,黑子是与那六人逐个单挑,然后把众人先后放倒的,相当于一个人拥有六个人的酒量。
“你不是作弊了吧?”秦海看看黑子身上,想知道他是不是玩了点什么花招,把酒都洒到衣服上了,或者是偷偷倒掉了。
“这怎么可能呢?”黑子不屑地说道,“这帮人喝酒可精着呢,我哪能在他们面前耍什么花招。头儿,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我就是天生喝酒不醉,这些酒对我来说,就跟水一样。我听我们农场的医生说,好像是我胃里缺一种什么煤来着……”
“是酶吧?”秦海听懂了。人体吸收酒精是需要依靠某种酶的,如果缺少这种酶,酒精就无法被吸收到血液中去,自然也就喝不醉了。这种人与寻常人们说的酒量大的人还不一样,后者是分解酒精的能力比较强,但喝过量了仍然会醉。而黑子这种人是根本就不吸收酒精,换句话说,他也根本享受不到喝酒的乐趣。
酒馆的服务员过来了,见到一大堆醉倒的人,他们也不觉得奇怪。有人弄来了一辆三轮车,几个膀大腰圆的服务员像运面口袋一样,把六个醉汉搬到了车上。在秦海的指点下,把他们送回招待所,又一个一个地给扔到了床上。喝醉了酒的人都是死沉死沉的,如果让秦海和黑子去扛,他们连一个都扛不动。
为了防止醉汉们半夜滚下床来,那几个服务员还指导着秦海用绳子把他们给固定住。有趣的是。这些绳子都是服务员在房间的墙角找到的,估计过去也没少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六个人睡到第二天早上七八点钟,才陆续醒来。秦海帮他们从外面买来了小米粥和窝头,众人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着黑子摇头叹气,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打雁的让雁崽子给啄瞎了”。
吃过早饭,苏亚波拿着小说跑到外面找荫凉地方用功去了,余下的几位收拾停当。依然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