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
“不必浪费时间操心这些,”他说,用照片敲着桌面,“但我是该注意到那些少了的毛巾。我本该想到这些的。”
我们一起翻阅档案。死亡检查报告没什么特别的,多重伤口造成出血过多,导致死亡。我想这么说也没错。 我看了目击者询问笔录,还有其他在凶杀案被害人的档案里可能出现的各种表格、文件。我的注意力开始涣散,头隐隐作痛,思维紊乱。后来,德金让我自己看其余的档案材料,自己点起一根烟,继续打他之前在打的报告。 当我再也支撑不住时,便合上档案交还给他。他把它放回档案柜,回座时绕到咖啡机那儿。 “我加了糖和奶,”他说,把给我倒的咖啡放在我面前,“也许你不喜欢。”
“很好啊,”我说。 “现在我们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他说。我对他说感激不尽。他说:“听着,你关于皮条客的信息给我省去了不少时间和麻烦。我们欠你一个人情。如果能帮你赚点钱,何乐而不为呢?”
“你接下来怎么做?”
他耸耸肩:“我们按常规调查。追查线索,收集证据,直到有足够证据可以提交地方检察官为止。”
“听上去像在放录音。”
“是吗?”
“下一步呢,乔?”
“噢,天哪,”他说,“这咖啡可真难喝,是不是?”
“很好啊。”
“我过去以为是杯子的问题。有一天我自己买了一个杯子,你知道,我不用塑料杯子了,改用瓷杯。不是什么特别的瓷杯,你知道,只是普通的瓷杯,就像咖啡店给你用的那种。你懂我的意思吧。”
“当然。”
“用真杯子喝起来味道还是一样差。买杯子的第二天,我正在写逮捕一个地痞的报告,无意中把那个该死的杯子打翻到地上摔碎了。你还要去什么地方吗?”
“不要。”
“那咱们一起下楼,”他说,“去拐角的小店坐坐。”
14 他带我绕过街角,往南走过一个街区,来到第十大道一家让人很难描述的酒馆。我记不住它的名字,也无法肯定它确实有个名字。人们可以称之为“通往戒酒所的最后一站”。吧台前两个身穿二手西服的老人在默默对饮。一个四十多岁的西班牙裔男人站在吧台另一头一边看报,一边呷着八盎司酒杯里的红酒。酒保瘦骨嶙峋,身着T恤和牛仔裤,正盯着一台小黑白电视看,音量开得极小。 德金和我找了张桌子,我去吧台拿我们的饮料。他的是双份伏特加酒,我的是姜汁汽水。我把它们端回我们的桌子,他瞅瞅我的姜汁汽水没作声。 这汽水看起来很像苏格兰威士忌加苏打水,颜色差不多。 他喝了些伏特加酒,说:“哇,上帝,真管用。它确实管用。”
我没吭声。 “你之前问什么来着。我们下一步做什么?你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吗?”
“也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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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八百万种死法(38)
“我让我姐新买一台电视机和打字机,再在门上多加几把锁,不必费事去报警。达基嫩的案子我们下一步做什么?我们什么都不做。”
“我猜到了。”
“我们知道是谁杀了她。”
“钱斯吗?”
他点点头,“我觉得他的不在场证据看上去无懈可击。”
“哦,就像金边证券一样可靠,跟被海关扣存的酒一样稳妥。那又怎样?他仍有可能作案。给他提供不在场证明的那些人都能为他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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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他们在说谎?”
“那倒不是,但我也不敢保证他们没说谎。不管怎样,他还可以买凶杀人。我们谈过这一点。”
“没错。”
“如果是他干的,他已经脱罪了。因为我们找不出他那些不在场证据的漏洞。如果他买凶杀人,我们也找不出他雇的那个人。除非我们走运。你知道,有时事情真会如此。运气从天而降。有人在酒吧漏了口风,某个跟他结怨的人把话传了出去,忽然之间,我们掌握了以前不知道的情况。可即便如此,离把案子整合起来去起诉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况且,我们也不打算在这个案子上花太多精力。”
听他这么说我并不惊奇,但不免心里一沉。我拿起姜汁汽水,呆望着它。 他说:“我这一行一半是要看成功概率。只办有机会成功的案子,其余的放到一边凉快去。你知道这座城里谋杀率有多高吗?”
“我知道越来越高。”
“这还用说吗。逐年增长。各类案件都在逐年攀升,除非我们把一些不那么严重的案件忽略不计,因为人们懒得报案。就像我姐的入室盗窃案。有个无赖跑进你家,结果你只丢失一些钱财。哦,妈的,何必大惊小怪呢,是不是?你还活着就万幸了。回家祈祷感恩去吧。”
“那金?达基嫩——” “去他的金?达基嫩吧,”他说,“这么个愚蠢的小表子大老远地跑一千五百英里来卖身,把钱交给黑鬼皮条客,谁在乎是否有人把她大卸八块?我是说,她为什么不待在该死的明尼苏达州?”
“是威斯康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