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佩兰答应了,奋力推开身边的饥民,快速取下粥桶,可是,她没有正儿八经学过武功,还不会使巧劲,估计扔上去不一定挂得到屋檐上,掉下来弄洒了反而浪费了。这时已经来不及仔细考虑,用力推开身边的饥民,将那桶粥的背带挂在左少阳脖子上,迅疾抓住他的腰,奋力往上一扔。左少阳挂着那小桶粥,腾云驾雾一般飞到了街边的房顶上
左少阳被扔上去超出房檐两三尺高,落在房顶,稀里哗啦踩裂了无数瓦片,一只脚还踩穿了房顶,卡在了上面。
幸亏如此,他才没有滑落掉下房顶来。脖子上挂着的那桶人参稀粥也没有洒翻。他惊魂未定,努力把脚拔了出来,手脚并用爬上屋顶,回头往下面叫道:“喂你在哪里?”
他不敢叫名字,生怕人知道是他们贵芝堂施粥饥民,引起官军注意。
对面街边传来苗佩兰的声音:“我在这别担心我没事”苗佩兰也知道左少阳的用意,也不叫名字,只高声回答。
黑暗中瞧见对面街边苗佩兰用黑巾蒙着脸在挥手,原来她已经挤出了人群,左少阳这才放心,又高声道:“你快去看看我爹他们”
“好”苗佩兰答应了,往左贵他们那边跑去。
左少阳沿着屋檐往前跑到尽头,便看见巷口人山人海挤着无数的饥民,人头攒动,哀求声哭泣声喊叫声都有,已经看不见老爹左贵他们到那里去了呢,饥民们已经爬上推车抢稀粥,有的甚至把脑袋伸进去喝的。
左少阳担心老爹他们被挤坏,当务之急是调虎离山,他转身又跑到房子的另一边。下面的饥民知道他在房顶上,都跟着这房子转,仰着脑袋望着,举着碗恳求着,跟着他来回跑。
要是老爹他们被挤个好歹,那背上背的这一桶人参稀粥不是救命的,还是祸害了,左少阳心急如焚,突然发现眼看紧挨着这房子另一头的是隔壁一家宅院的院墙,想也不想,便顺着梁柱爬了下去,跨过去站在院墙上,顺着院墙又往另一侧走了一段路,这才骑在院墙上,对着下面跟着他过来的无数饥民高声道:“放粥了快来领粥排队排队都排队才能领不排队领不到啊”
下面饥民乱哄哄的那听得到,就算听到了,没有人维持秩序,又不知道从那里排队走。所以依旧乱哄哄的举着碗等着。
左少阳的目的并不是施粥,而是引开父母他们身边的饥民,免得把人给挤坏了。所以只是乱嚷着。眼看原来挤在父母那边的饥民好多都朝这边过来了,下面饥民越来越多,这才把舀粥开始发放。
这站在围墙上,沿着围墙慢慢往前发放稀粥,都是瞅着下面的人的样子,看着已经没什么精神的,就给,嚷得厉害挤得厉害的,不给。他是移动着在围墙上边走边发放稀粥,他往前面走,下面的饥民也就一窝蜂跟着他走。所以刚才拿到粥的饥民也就能离开人群把粥端回去了。
左少阳正在施粥时,忽听得院子里也有人恳求给点粥,回头一看,却原来是这家人家老小举着碗站在院墙下面,可怜巴巴望着他。很显然,这家人也断粮了。
左少阳心想,用了人家的院墙,不给一点也过意不去,再说这家人也饿成这样子了,便舀了两勺,倒进了他们的碗里:“不好意思,粥不多,只能给这么多。抱歉”
那家人也明事理,得了两碗粥,已经是喜出望外,一个劲仰头谢谢。
左少阳站在围墙上继续施粥,那一小桶很快也就施舍完了,他将桶倒了过来亮给大家看,说道:“抱歉,粥全部施舍完了。就这么多,没有了”
这一次跟上次在衙门旁边的余掌柜开粥厂放粥不一样,那一次是固定人家施舍,饥民都心存侥幸,指望着还有粥施舍,所以施舍粥完了也不肯散去,而这一次是左少阳背着一小桶来的,施舍完了就完了,不可能再有,所以下面的饥民见粥已经施舍完了,也就渐渐地各自散了。
左少阳这才跳下围墙,苗佩兰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左少阳急声道:“我爹他们怎么样了?”
“没事,都回药铺了”
“那好,咱们也走吧”
有一些饥民跟着他们走,哀求着再给一点。左少阳只好带着苗佩兰快跑,兜了一圈甩掉尾随的饥民之后,这才回到了药铺。
屋里的人的惨象让他哭笑不得:左贵头上的幞头不见了,用手不停摸着下巴倒抽凉气,一问才知道他下巴上的胡须被扯掉了一小撮,苗母本来就瘸了一条腿,另一只脚被踩肿了,白芷寒正给她擦跌打止痛药。若不是一大桶粥已经被抢光,加上那边左少阳放粥引开了饥民,苗佩兰及时赶到,把他们俩从人群中救了出来,他们俩不知还要狼狈成什么样子呢。
白芷寒和梁氏基本上没事,当时白芷寒反应很快,见人群涌过来便知道不好,她的能力只够拉一人的,只将身边的梁氏奋力拉着挤了出来,所以两人没什么事,只是梁氏的一只鞋子被挤掉。
左贵和梁氏他们本来准备把木桶和推车推回来的,白芷寒提醒他们不要,说自从上次余掌柜家开粥场施粥之后,到现在他家门口还饥民成堆等着,指望着又施粥好排前头。如果把木桶和推车推回来,饥民肯定会跟着来,看看是哪家施粥。那以后贵芝堂门口可就热闹了,绝对人山人海坐着等下一顿施舍,连门都出不去。
左贵觉得说的有道理,这才扔下木桶和推车,钻小巷回到了贵芝堂。
本来是一片好心想赈济饥民,却没想到弄成这样,一家人当真哭笑不得,总算有惊无险。
左少阳总结经验,发现自己对赈济灾民的方案准备不充分,构想太理想化,现在回想玉器店的余掌柜开粥厂施粥,还是靠衙门的力量维持秩序,都几乎酿成踩踏事件,这一次没有造成大规模踩踏,全靠大家反应快,随机应变,算是万幸了。
对于第二天早上该如何赈灾,一家人都没主意。不过,对刚才的事情都是心有余悸,既然还没想到好的赈灾办法,先暂时作罢,等想好办法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