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的贺缄似乎失去了耐心。察觉到主子的用意,始终垂首的陈三有抬眸看了看汤媛的背影,举步走了过来。
这厢,汤媛轻抬素手,挡住贺纶微凉的双唇,低声道,“刘后能做的事,臣妾也能……”
她比他想象的更大胆,更狂妄。
据史书记载,聪慧坚强的刘后,被俘期间并未,清白如故,且毒杀楚王。
著作史书的文人乃刘后豢养的鹰犬,这么写也无可厚非,然真正相信刘后清白如故的政客,又有几个?
你我心里都明白的事就不必挑明了。贺纶若是嫌弃,她自有下一步举措,若忍得下,给她一句承诺,她便再无后顾之忧。
果然,贺纶目中惊涛骇浪,只怔怔看着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汤媛已经听见了陈三有的脚步声,才听得他喃喃道,“阿媛,你爱过我吗……”
“我爱你。”汤媛冷静的回,没有半分迟疑。
这是她第一次告诉他,她爱他。
贺纶眸中悲喜难辨,倘若雨中长跪的他是狼狈的,那此刻的他,竟是不同以往的脆弱,似有一点泪光从眼底滑过,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他想牵她的手,却在抬起时,硬生生的握成了拳,音色略有些哽咽,沙哑道,“我给你想要的……”
我也爱你。
翌日,押往薄陵寺途中的怀平郡王为埋伏京中良久的党羽劫走。
京师三十六道关卡,精挑细选的兵马司如同虚设,损兵折将二十人,竟未能抓住一个活的乱臣贼子。当日,怀平郡王谋反,举国通缉的圣旨,皆如离弦之箭发往各府各衙。不过大部分老百姓不识字,看不懂大街小巷张贴的通缉告示,只隐约知道有藩王造反了。
另一方的乾清宫偏殿,却犹如世外桃源,安宁祥和,丝竹低低的慢吟,纱幔如云似雾,弥漫了一室甜而不腻的鹅梨香。正襟危坐的男子,执笔凝神,细细的描摹掌心柔荑晶莹的指甲。
贺缄沾了沾今晨才摘的鲜花汁子,熟练的匀开。媛媛素来不喜浓艳的色调,似这般浅浅的涂染一层即可。淡淡的茜红,衬得白皙的玉手格外的娇嫩可怜。
他耐心的涂完最后一片,方抬眸笑了笑,低低的问,“如何?想来我的手艺,并不逊色爱妃的梳妆宫女。”
汤媛收回手,垂眸端详片刻,“皇上技艺精湛,乃寻常宫女望尘莫及。”
“贫嘴。”贺缄前倾,捏了捏她脸颊,这才起身,舒展双臂。
侍立在旁的宫女立即上前,无声无息的伺候新帝净手,洗去掌心沾染的鲜花汁子和胭脂。
此刻,几位大人已在上书房恭候新帝大驾。贺缄并无太多时间久留。但他离开的步伐终是迟疑了下,回望那个倚在榻上的慵懒女人,倾身仔细拨开她鬓边的碎发,道,“困了就睡一会吧。昨夜电闪雷鸣,宫女说你做了一夜的噩梦……”
昨夜她的丈夫差点血溅千里,她自是噩梦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