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自己置身于一个五六尺见方的斗室里,四壁和头顶脚下均是宛若水晶一般晶莹通润的半透明墙砖,隐约透出一股淡蓝色的水光。
屋中空空荡荡别无一物,只在顶上悬挂着一颗夜明珠散放光华。
耳中听到苏芷玉的声音道:“丁哥哥,你也醒了?”
丁原转目瞧去,苏芷玉正盘膝坐在墙角,一双黑漆漆的秋水凝望着自己。
丁原见她安然无恙,心中一定点头道:“玉儿,你没事吧?”
苏芷玉摇摇头道:“我没什么,丁哥哥你感觉如何?”
丁原以内视之功检查了一下体内经脉,又查看雪原剑、天殇琴等宝物,都在身边完好如初,原来丁原昏迷后,雪原剑凭借一股灵性自动返回入鞘,倒省了不少麻烦。
丁原松了口气,问道:“玉儿,这是什么地方?”
苏芷玉道:“应该是在水晶宫内吧,不过我醒来这大半个时辰也没人来过,不晓得任宫主什么时候才会露面。
“这里的墙壁都是以海域蓝晶铸造,即使仙剑神器也难伤它分毫,而且在外面似乎封印了魔符,我试了试,根本无法破墙而去。”
丁原苦笑一声道:“也不知道我们昏迷了多久,即便现在出了去,平沙岛的事情也赶不及了。”
苏芷玉安慰道:“缘由天定,许多事情冥冥中上天已有安排,着急也是无用,惟有设法逃出去。”
丁原想了想道:“任峥总不可能关我们一辈子吧,他要见我们,一定得打开房门,到时候我缠住他,你设法杀出水晶宫去。”
苏芷玉悠然叹息道:“丁哥哥,为何每次有难时,你总让我独自脱身,却偏忘了自己的安危?难道说芷玉在你心目中,永远是那长不大的小女孩么?”
丁原摇头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所以烂命一条死了也不打紧,就算现在也是一样的想法!
“你若是出了事,苏大叔和水婶婶定会伤心欲绝,我更是对不住他们啦!好歹要有一条生路,你不用管我,想办法先出去,你不是说这儿离聚云峰也不太远,正可请了苏大叔来救我。”
苏芷玉对丁原的脾气已算是了解,晓得他的个性,绝不会要别人来搭救自己,眼下这么说,无疑是为了劝说自己独自脱身,她纵然矜持自重,此刻也禁不住泪光盈动,芳心中思忖道:“丁哥哥只想着要救我,却哪里明白若是他有个万一,我势必不能独生。”
这些少女心思,她却只能藏在心底,默默对着自己述说。
听得丁原的话语,苏芷玉微一迟疑终于回答道:“丁哥哥,其实聚云峰离此至少万里,若等我求得爹娘赶来,也许你早已不在了。”
丁原一怔,问道:“原来你先前是在哄我?”
苏芷玉知道事至如今再无隐瞒必要,于是说道:“我当时不知怎的,感到丁哥哥此行会有凶险,可晓得你一定会去平沙岛,所以才用了这个借口,你若要责怪芷玉,芷玉也毫无怨言。”
丁原怔怔望着苏芷玉良久,叹了口气也苦笑道:“你这般用心良苦,却是何苦来由?”
苏芷玉心头一酸,星眸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几欲夺眶,急忙扭过头掩饰道:“其实芷玉也无用得很,不仅没能助你脱困,反而还连累你。”
丁原见苏芷玉珠泪盈盈,以为她心怀感伤,惟恐再回不了聚云峰,当下洒脱一笑,有意逗苏芷玉开心道:“哪里是你连累我?是我招惹了那只大王八,谁知道那大王八竟然厉害得很,当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王八。好啦,现在什么都别多想,抓紧时间打坐休息,等任峥出面时,我们也好伺机而动。”
苏芷玉听丁原将万年玄龟封做天下第一大王八,想想虽然滑稽却也不无道理,不禁噗嗤一笑,微一颔首,星眸阖起,宁心静气进入空灵之境。丁原见状也盘膝而坐,默诵翠微九歌仙诀,逐渐遁入物我两忘中。
翠微真气在体内游走了七七四十九周天后,丁原从坐忘中醒觉,顿感连日疲乏一扫而空,全身上下莫不精神奕奕。
他只当是翠微九歌奥妙无穷,却不晓得自己当年的肉身曾为六合回天心法重塑,更兼得诸般罕世灵丹护体,恢复速度远超常规。
他见苏芷玉犹在打坐,也不打扰,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试着在门上轰了一拳,结果自是徒劳无功。对此丁原早有心理准备,故而也不气馁,重新回到原地坐下,百无聊赖里取出了画卷。
他将画卷在地上铺开,凝望着画中的女子,思忖道:“这画中女子果真就是我的娘亲么?为何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可那题诗笔迹绝对错不了,那男子所奏的古琴也和天殇琴一模一样,除了羽翼浓应该不会再有旁人。可他就是我的爹爹么?为何娘亲又要领着我隐姓埋名躲到乡下?”
他的脑子里越想越乱,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索性不再想它,将画卷翻转过来,看那琴谱。
丁原这才注意到琴谱中洋洋洒洒夹杂着三千多字,琅琅上口便如歌谣一般。
在起首一行他当日已经看过,写的是:“琴道浩渺,钟天地之音;世事多乖,忘红尘之苦。朝如青丝,暮成白雪;白云苍狗,桑田渺然。惟以琴音,渡我心魔;九转铜炉之妙,百年以悟天心。余于夜月无寐,念情浓生苦,参乐理天道,乃创此曲与宣妹共赏。”落款之处正是羽翼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