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养父母来了,现在在医院。”黎世荣说了这么一句话。
萧潇没应声,苏越出了这种事,惊动了学校,作为交换生,美国那边若是知道,苏越养父母又怎会不知道取?
苏越父母前来探望儿子,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内。
黎世荣娴熟的开着车,萧潇从他口中得知,目前唐氏以唐二爷为首,多达十几位高层对萧潇手中持有的10%股权,予以否决,抵制萧潇携带丑闻入主唐氏高层,打着挽救唐氏形象的旗帜,意欲高价购买萧潇手中的股权。
意思,萧潇听出来了,唐二爷等人无非是希望借此机会,彻底的把萧潇驱离出唐氏经营层。
萧潇丢了一句话给黎世荣:“黎叔,这事我有分寸。”
座驾穿过c市繁华地段,穿过两条主干大街,最后驶进一处有些“年岁”的老式别墅区,黎世荣把车停在目的地时,萧潇怔得说不出话来。
她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眼前的别墅,记忆中,童年里的家,就那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内。
那天下午的天很蓝,蓝的跟染过颜色一般,空气里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甜香味,别墅整洁干净,萧潇的心瑟了一下,步伐慢了下来,这里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家吗?有她,有父亲,有母亲,其实两岁前的很多事,她都已经忘了,包括这个家,但她忽然看到这栋房子,那些遗失的记忆忽然就像是涨潮的海水,瞬间狂涌而至。
虽然记忆模糊不堪,但萧潇的心里却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呐喊着:是这里,这里是她们一家三口曾经住过的家。
一家三口?
刹那间,萧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历经世事无常,萧潇重回故居,眉眼间没有喜悦,步伐也不见迫不及待,只剩空寂。
物是人非。
黎世荣说:“唐董让您在这里等她,她马上就回来。”
光线昏暗,黎世荣把窗帘全都拉开了,木质家具随处可见,客厅里悬挂着很多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照。
——婴儿时期的她躺在床上睡着了,母亲侧躺在她身边,笑意浓浓的看着她。
——花园里,父亲面对面把她高高举起,惹得她咧着嘴直笑。
——客厅沙发上,她手里抱着玩具熊,枕着母亲的腿睡着了。
——草坪上,父亲逗她开心,阳光下教她打太极,她在一旁眉开眼笑的模仿着。
——母亲穿着白色长裙,怀里除了抱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她,还抱着一大束非洲菊,母女两人开心的在阳光下露齿大笑。
——夏日海滩,蓝色天空下,父亲和母亲分别拉着她的手在沙滩上慢跑。
拉二胡的外公,追随二胡声手舞足蹈的她;坐在父亲肩膀上伸臂飞翔的她;躺在地毯上和母亲玩耍的她;父母弯腰展开双臂,迎接刚学会走路的她;智力教育中不耐烦的她;厨房里开心做饭的一家三口;父母坐在沙发上陪她一起看动画片;海边用一条大围巾包住母女两人的父亲;椅子上母亲把她抱在怀里亲热的蹭着她的小鼻子;躲在被窝里和她玩躲猫猫的母亲;牵着她走路的父亲……
像这样的照片太多,太多了。
萧潇拿起一个木制相框,照片里的她,那时候应该还不到一岁,母亲站在她对面,父亲站在她身后,他们站立的位置不同,但做出来的手势却都是一样的,鼓励她学习走路,母亲在前面用双臂迎接她,父亲站在身后用双臂护着她,防止她摔倒……
萧潇眼睛发潮了,如果不曾分开该有多好,那么他们的命运是不是都将重写?父亲不会死,而她也会无忧许多。
只可惜,血一样的教训告诉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
唐瑛回来时,萧潇正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夕阳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她很小,如梦似幻。
唐瑛莫名难受,22岁的阿妫和两岁的阿妫重叠,她也曾坐在台阶上等她回来,看到她开车回来,会欢喜的叫着“
tang妈妈”,张开双臂朝她跑过来,她总担心阿妫跑得急,会摔倒,所以总是急匆匆的下车把她抱在怀里。
小时候的阿妫最怕摔跤了,但22岁这一年,阿妫却在人前摔了个大跟头,这一切都是她身为母亲的罪过。
唐瑛开门下车,阿妫抬眸看了她一眼,坐着没动。唐瑛眼睛湿了,她的孩子再也不会欢喜的冲上前抱着她,再也不会迎接她回家,阿妫变了,她也变了,她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她多想把阿妫抱在怀里,但不能,也不敢,她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以至于面对她会胆怯,目睹她的淡漠会无望。
唐瑛在她身旁坐下,身为母亲,她该宽慰她,该对她诉说着“没关系”,或是“你还有我”,但唐瑛不说,因为不管是说与不说,她都不会放弃阿妫,只要阿妫肯靠近,她一定会拼尽一切护着她。
“爸爸说,我的出生月份很好,三月天,正是草长莺飞,花开满城的季节。c市到了三月份,仿佛沉迷在了童话里,回到这里,有很多幼时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重现,恍惚的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哪些是真实存在的画面,哪些又是我凭空想象的画面。如果你和我爸爸不离婚的话,我们的命运势必会改写。父亲还活着,我也没有结婚,我们一家三口黄昏回到家里,定好晚餐要吃什么,我们一起走进厨房做饭,晚餐不需要太丰盛,简单能吃饱就行。饭菜做好了,菜香味浓郁扑鼻,我们做菜很开心,吃饭聊天的时候也是满心欢喜。我们一家人可以说很多很多的话,有些话我不能说给爸爸,但我可以讲给你听,我们母女应该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吧?那么谈话,或许会随着热度上涨,开出最绚丽的花朵。”萧潇面色平静,就连声音也是平静无比,不露丝毫委屈和痛苦,这让唐瑛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