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苏胡息做客已久,接风宴上耍了趟威风,也在九成山上凑了热闹,是该回去了。
澹台雁摸摸父亲的笔迹,合起来放在桌案一角,经过这么多事情,她的心绪早已没有接风宴上见着澹台阔秋时那样激动了。
她又拿起一封奏章,打开看了看,嘴角不由一抽。
这可真是巧,上一封是澹台阔秋的,这一封是她堂兄澹台彦明的。澹台彦明现下在他外祖,壁州节度使谢辅手底下做事,此次也是代表谢辅北上参与中秋节宴。
可奏章里头的内容与壁州军、与中秋节宴毫不相干。
奏章开头两大段,先是言辞锐利地指出时苏胡息在九成山中的种种不端,包括放浪形骸、不尊汉礼、夜夜笙歌、扰乱治安等几大罪名;除了罗列罪状之外,文中还夹枪带棒地讽刺几句突厥人习性不良,□□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若摘抄下来公布出去,直接就能当成讨伐胡人的檄文。
再后头,则是连着好几页对澹台雁的问安,翻来覆去就是质问褚霖把皇后藏哪儿去了,皇后是否安在,要是皇后让突厥人伤着了他必要报仇等等。
澹台彦明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了?
澹台雁看得满腹疑惑,犹豫一阵,还是把这封奏章放在另一边。
不论私人恩怨,她确实看不出除了浪费笔墨之外,这封奏章还有什么作用。
褚霖看得很快,没一会儿手边便堆起一小摞批阅过的奏章。澹台雁最开始时慢些,但到后来也是一目十行,越看越快。
两人忙活一上午,桌上、脚边全是奏章,还是褚霖先停下笔敲敲桌案。
澹台雁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他。
褚霖倒了碗茶递过去:“辛苦阿雁了。”
“不辛苦。”澹台雁扶着脖子摇摇头,他们两人一起清理,一上午也才看了不到一半,先前她以为看账清账已是十分不易,可同褚霖每日要处理的奏章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每日天不亮就要上朝,下朝之后要会见朝臣、处理事务,还要抽空来……来逗一逗她。
褚霖确实是很厉害。且澹台雁微妙地察觉到,他后宫为什么没有旁人了。
有澹台雁一个就够鸡飞狗跳了,再来几个,褚霖只怕要被烦得吐血。
她真心实意地感叹:“陛下才当真是大忙人。”
褚霖被她的语气逗笑,摇摇头没说什么。
澹台雁扶着脖子,视线一转,看到膝盖边高高低低的几摞奏章——这些都是不必看的,她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澹台雁摸了摸额头,神情很不解似的,“很奇怪。”
她手伸向叠得最高的一摞,拿起一封翻开,这也是位熟人上奏的,是户部侍郎崔演。
澹台雁依稀还记得,崔演的儿媳卢氏曾在赏菊宴上得罪了她,被她罚抄姓望族谱,到现在都没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