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的思想完全随着刘长河的话语游弋,心中又一动,赤眼蜂这个名字好熟悉,他略一回想,原来是那种被世界各地广泛运用在消灭害虫的小寄生蜂,这种蜂类在腹部有一根产卵管,能把卵产入害虫的卵内寄生,并消灭害虫。只是这种生物给了刘长河什么启示,而他又为什么说他伤害了肖婷?
刘长河两手紧紧握住茶杯,那杯子上早已消逝了热度,刘云望了托马斯一眼,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发现刘长河在以很快的速度衰老,而干拉布好象也漠视了这个现象。
过了半响,刘长河继续他的讲述,他的手已经离开了那个小球,在挪开之前,那小球的光亮已然愈来愈暗:“从第一眼看到孩子时我就发现了他的不同,虽然他确实具备了人类的外形,但氧气对他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无时无刻他都在受伤,我不能把他完全密封起来,那样他就失去了他自己的,自我形态的存在意义。他必须很快成为一个普通人,他也必须要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这是我们的传统。每一个个体都有独特的方式。他做到了,做得很好。不过,我发现了他和我最大的不同,他对人类并不友善,我知道其中的原因,那源自对母亲的思念和痛恨互碾的煎熬。他几乎是一出生就对他拥有一半基因的地球人类很不友善。”
刘长河有一次长长呼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过了好久,托马斯看还他没有接下去的意思,才插上话说:“我们在研究动物的时候,对动物也没有仇视的情绪,甚至说非常友善,智慧发展到一定的程度,特别是当成为某一区域绝对的统治者时,同类的动物之间必然存在着剧烈的矛盾和仇视情绪。我对此也并非不可理解。”
刘长河没有睁开眼睛,他缓慢的说:“也许吧,我不清楚他未来的路在那里,只愿你们能在他还没做出对整个人类不利的事情时,能正确的引导他。”
干拉布在刘长河说话的过程里已经逐渐明白他的意图,他举出例子,说明了他们对地球人不但没有任何威胁,甚至还对地区科学思想、文化艺术的进步起到一定的作用,他们曾在其他智慧生物企图侵占地球或者是侵占本属于黄色皮肤人种领地时,曾领导华人的祖先做过至胜的抗争;他希望干拉布所代表的机构能够给肖远渊一个机会,一个不完全灭绝他生存的可能。他明白肖远渊肯定会和这帮人对抗,所以他并非要求国异组织能放弃对肖远渊的追捕,他的意思是不到万不得以的关头,请地球人类给他唯一后代活命的机会。这就是他等干拉布的目的。可惜有些事情是干拉布必须做的,他看着站起来仔细收起摄影机的托马斯,而后很缓慢地说:“对不起刘先生,请原谅我们的言而无信,但我们必须带您回去!”
刘云和阿佐里互相看了一眼,都发现彼此眼中的羞愧和无奈。对于刘长河,虽然出发前已经说明一定要见人见尸,而且现在知道他是一个外星智慧,势必要带他回去,不过事态发展到目前这样的情景,干拉布这句话却依然让他们心里很不好受。
刘长河没有回答,他一动也不动,托马斯首先变了脸色,他扑上去一把抓住刘长河的手臂,刘云只能拔出手枪,说实在的,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向着刘长河开枪。
“快!迟缓弹,他没有生命迹象,要阻止他虹化的可能!”托马斯大叫着。(作者注:虹化是藏传佛教中一种神秘的现象,高修持的大法师、僧人圆寂后肉体经历一段时间后化为一道彩虹而去,其中的物理现象科学专家尚未发表可以说服公众的证果。)
诺布叹了一口气,把迟缓弹送进了刘长河的身体。
第62章 终篇 一神之子C
胡子拾起了那个东西,放在穿过窗子摸进来的阳光下。他心里想,莫非就是这个东西?这看起来象是一块云石,而且一点都没有刚从千多度焚化炉里出来的的迹象,甚至有些冰凉的感觉从指尖处传来。晶体中好象模模糊糊的隐含着一个东西,如是一个有生命形状的东西,能依稀分辨出触手一样的肢体,它包裹在这块东西里,淡红色模糊了晶体中央处的形状,胡子举起来,借着阳光,想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
有光亮闪过,胡子的脑子忽然被一股巨大的洪流涌入,一个伟大的几千年国度发生的历史信息超负荷地挤入他的思维储存器,他眼前闪过一连串斑斓夺目的画面,脑中被千万尖锥刺中般疼痛。
阳光穿过,象穿过一个凹镜,千百倍集光集热汇聚在胡子瞳孔里,一声撕裂肺腑的惨叫,胡子捂住一只眼睛,手下意识地一挥,那块晶体撞在焚化炉的外壁上弹落在王欣身边。
剧痛使他跌跌碰碰,他转了两圈,受伤的眼睛里唌下血痕。胡子勉强站直后掏出一个小瓶子,在眼睛上散了一层黑色粉末,他的另一只眼睛四处张望,口里喘着气,咬牙切齿般说:“肖远渊!你逃不掉的,在你出炉时我已经洒了十年以上蜈蚣生的卵粉,你也许能避开我们的拘捕,但你永远逃不脱它们!”他话还没说完,本来在王欣手中的铁钩子已经末入了他胸口。
连队迅速撤退,保安重新控制了国际古玩博览会的现场,但当然禁止参观者继续入内。汽车声过后,大街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等围观的群众散开后,只有一团疑问留在旁观者心里。
从市内到空军基地的路程并不遥远,回程的时候干拉布自己开车,刘云发现干拉布把车开得很急,的确现在组织里的人都希望能快点回到圆房子,干拉布已经立刻把这个消息向上峰汇报,这一两天里,圆房子中肯定会多了来自科学界各个领域的权威专家们。
刘云下意识探了探躺在自己身旁那个人的鼻息,然后又想起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有呼吸,他死了,难道他也象人类一样,只丢下一具普通的断了生息的尸体就证明他的离开。然而,刘云觉得刘长河确实是死了,刘云在他耳边轻轻的念了肖婷的名字,他没有动,而之前刘云在每一次肖婷这名字响起时,都能发觉刘长河的异样。
刘云身体一阵虚脱,他记得刘长河说过不会和干拉布一起回来。
他晃了晃,从今天行动开始,这种虚脱的感觉就紧随着他。刘云掀开了腿边的罩子,按动了补充按键。他转过头去看着刘长河,他的脸似乎还带着一点点忧伤,可终于象一座纸灰堆成的山,只怕车门打开,风儿吹进来,代表他曾存在生命的躯体就散尽了;他长达几个世纪的故事就这么完结了。
车子终于进入了基地的停车场。
干拉布走下车,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抽出一支烟,脑海深处被劈出了一片空白,高贵的生命是不容秽蔑的。从肖婷出事那天,经过辗转反侧的努力、巧合、运气等等,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事件的源头,源头就在车子里,哪怕只是一具尸体。他既欣慰却又隐隐有一丝后悔或者说是悲哀,车里那个人的潰逝,使他仿佛失去了一个长者,任谁都无法否认,刘长河在内展室里的话已经折服了眼前的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