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心忖「医者父母心」,只能挂在口边需要时说说,因不可能视武三思、武懿宗等奸贼为「儿」。心是这么想,口则应道:「这几天看哪天有空…………」
武三思一怔道:「不可以今…………唉!大人见过娘娘后,可以和三思走一趟吗?」
符太忍着笑道:「今天怎都不行,除非懿宗公危在旦夕。」
接着压低声音道:「娘娘找鄙人干甚么?」
环顾现今朝内朝外,怕敢问这句话者,唯「丑神医」一人。别的朝臣,不要说问,连答都是战战兢兢,惟恐不合他们心意,招来横祸。
武三思压低声音道:「是件天大的好事,娘娘希望她所提出的造福万民之举,能得大人的支持。」
符太大奇道:「何事须得鄙人支持才成?」
宗楚客陪笑道:「我们最好不说出来,可让大人有个惊喜。」
符太知两人老奸巨猾,怕被韦后瞧穿两人泄露风声,问是白问,转向武三思道:「这样吧!日落前鄙人去为懿宗公诊症,大相安排。」
武三思感激道谢。
符太没闲情胡扯,入殿见韦后去。
侍臣领符太绕过主堂,沿廊深进,碰上从内堂步出的宇文破和魏元忠,两人均眉头深锁,低声密语,似怕给人偷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前朝能干和正直的大臣里,于李显登位后仍任高位者,有魏元忠、张柬之、崔玄晔、袁恕己、敬晖、桓彦范等人,前四者为宰相,后二者为纳言。除魏元忠外,其他五人封王却罢职,只有魏元忠仍保留相位,原因自不待言,一来魏元忠曾为李显私臣,二来是他见风使睡,改变立场,转投韦武阵营。然不管如何,魏元忠仍可算浊流里的清流,真心为朝廷办事。
刚才的会议,既有魏元忠出席,等于一个没有李显的内廷会议,政事在这里审核后,再交给李显批核,皇帝所负职责,就是盖玺签署,由此可见韦后权力之大。
见到魏元忠,想起姚崇。
在前朝众重臣里,惟姚崇肯听龙鹰那混蛋的忠告,乘势施计抽身,既不用成为韦、武诛戮的目标,也不用像魏元忠般以身伺奸,眼睁睁瞧着韦、武等胡作非为,又不得不曲意逢迎,个中辛酸,实不足为外人道。
两人隔远见到符太,施礼打招呼。
寒暄两句,符太抵达内堂,没想过的,既见到睽违近月的妲玛夫人,又见到上官婉儿,这位刚从婕妤册封为昭容的头号女官,坐在韦后身旁,两人喁喁细语。
「太医王庭经到!」
韦后和上官婉儿同时抬起头来,望往步入内堂的符太,独坐在厅堂另一边的妲玛,仍低头做针黹,听若不闻。
符太心想此为欲盖弥彰,不但没感失落,还有甜滋滋的感觉,是情人与自己斗气、耍花枪的游戏玩儿。
心里同时想到,如那混蛋所言,上官婉儿乃宫内唯一得女帝政治手腕真传的人,武三思、宗楚客害人的手段肯定比任何人出色,但在政务上懂个屁,故为韦后出主意的,当是眼前的美丽女官。
上官婉儿貌美如花、才华出众,长伺李显之旁,专掌诏敕的起草,在李显耳边说-句话,胜过其他人长篇大论。
看韦后现时与她亲昵的神态,可推知上官婉儿和李显尚未有男女关系。
韦后可容李显碰宫内其他的女子、妃嫔,却绝不许李显和上官婉儿有亲密的关系,因上官婉儿并非寻常女子。
韦后着符太在一旁安坐时,上官婉儿赠他一个甜蜜的笑容,幸好妲玛螓首低垂,未目睹此一幕。
符太大模厮样的坐下,问道:「娘娘召鄙人来,莫非风症又来作怪?」
偌大的厅堂,只得他们四个人,显然事关机密,下人全避往堂外。
坐在韦后左前侧的上官婉儿为之莞尔,瞄他满载风情的一眼。
韦后心情极佳,和颜悦色向与上官婉儿对坐另一边的符太道:「服下太医的药后,一直没发作过,不过这两天确睡得不好,即管睡着,脑内似仍转动着某些永远没法解决的难题,醒来后又记不起究竟是甚么难题。」
符太道:「此为肾气失调,肾通脑,心肾不交,故没法睡得安宁。鄙人立即返尚药局,使人煎药。」
韦后欣然道谢,徐徐道:「今次有请太医,是有事商讨,详情由昭容向太医阐述。」
符太目光移往上官婉儿,后者趁机送他一个媚眼儿,弄得符太心痒痒的,也暗叫侥幸,因眼角的余光看到妲玛仍埋首手上的作业,如妲玛打量着,瞧到他和上官婉儿眉来眼去的,天才晓得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