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知道我会说什么‘实话’?”他不悦地瞪她。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实话’,什么事可以说,什么事不能说。”
他看着她。“你呢?你希望我说什么?”
她无奈地笑了。“我要离开了,随你说什么都好,我只希望你快乐。”她不知道他在怕什么,总觉得他在面对感情时很压抑,以为他是喜欢她的,下一刻他又退缩了。
也许不是真心喜欢的人他才会如此吧?
越想心里越难过,她深吸了口气说:“时间真的不早了,早点睡吧。”转身要回房间,他却由身后环抱住她。“冬雪……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东方靖环在冬雪腰上的力道让她吓了一跳,现在的她比以往脆弱,她得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因为……她怀孕了。
因为没有过去的一切记忆,他是她感情的“开始”,她第一次这么感激一个人、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有人让她觉得安心想依靠,所以,当她不得已得离开时,她还是想留住他们的孩子,留住他曾经给过的美好。
孩子的事,她不想让他知道,不能再让事情更复杂。更何况,他知道了又如何?因为孩子而选择孩子的妈?抑或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带走孩子同样不要她?
无论结果是哪一个,都不是她想要的。
然而……他竟想要她留下来?为什么?
他从没正面回应过她的情感,也没否认冯晓峄是他喜欢的女人,甚至孙导演说对方是未来的老板娘时,他也没否认,既然如此,她在他眼中大概只是一个喜欢他又自动送上门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对他来说太多了,路上随便一抓都是一大把,他又何必挽留她?
冬雪试图挣脱他的环抱,但东方靖索性将头枕在她腿上,见他执拗起来,一种无言的悲伤让她再也做不出任何拒绝的举动。
时间在彼此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许久之后,他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我父母是青梅竹马的娃娃亲,感情之好令许多人既妒又羡,如果真爱是存在的,那么他们应该是最相爱的一对。
“我父亲工作能力一流,虽是排行第二,却早被祖父视为接班人,年纪轻轻就担任集团的执行长。我母亲是他的秘书,两人无论公私都配合得极好,父亲只要出差在外过夜,一定带着母亲同行,人前人后都如胶似漆。
“我五岁那一年,他们由美国出差回来,在高速公路遇上了连环车祸,事发当时父亲护着母亲,送医时他已无生命迹象,在他怀里的母亲却只是轻伤。
“母亲在父亲走后的第七天,失足坠楼死了,人人都说她的死是意外,只有我知道她是蓄意殉情……那一晚,她打扮得好漂亮,穿着父亲最爱的洋装,仔细将头发挽起,还化了淡妆,我问她,妈妈好漂亮是要去哪里?她告诉我,父亲会来接她。
“她没有神智不清,像在说故事一样,一桩桩的告诉我他们的童年趣事、甜蜜过往,然后,告诉我要好好记住这些点滴。我说,妈妈会帮爸爸记住的,爸爸不会被忘记,她却只是看着我笑,重重的抱了我一下,轻轻的说:对不起,两个人的曾经要一个人记住,太痛苦了……
“那一晚,妈妈哄着我入睡,而这一睡……我就成为弃儿了。”
也许是真的醉了,也许是童年的回忆太痛,他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感情应该是要能够带给彼此幸福吧?那么,‘喜欢’的程度是不是就够了?如果只是喜欢一个人,分手时虽然不好受,至少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可一旦爱上一个人,那样的感情就太可怕了。
“‘爱’这个字,对我来说像诅咒,它会让人不自觉成为傀儡,身不由己因为对方而喜悲。
“我可以去喜欢任何人,但我拒绝去爱,那会让人无法全然掌控自己的人生,还有个人会以爱为名的左右你。我绝对绝对不允许自己生命中出现这样的一个人。”
旧家遇火灾那天,他就有深刻的体悟,冬雪很有可能成为他生命中的这个人,所以他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冬雪……我喜欢你,我承认自己对你心动了,可是……我无法爱你。”
她眼眶湿了,不解的说:“喜欢……那并不是唯一,每个人都可以喜欢很多人!你喜欢我,也可以喜欢冯小姐,当然更可以喜欢其他的女人……”
“你以为像我这样的人,要喜欢一个人很容易吗?”
她无言了,就是因为知道不容易才无奈。他先承认冯晓峄是他喜欢的人,如今又承认喜欢她,这样的喜欢带给她的不是开心,而是难过和罪恶感。
是她介入了他和冯晓峄之间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是不是更该考虑快刀斩乱麻?
她叹息了。他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而她却是爱上了他。爱一个人是唯一,眼里只看着他,心里的位置也只能放下他,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和别的女人分享他的“喜欢”。
“冬雪,不要向我奢求爱,我没有那个东西,没法子给任何人,自然也没办法给你。”冯晓峄只是烟雾弹,一来堵住家族中逼婚的口水,二来分散他对冬雪的注意力,他不会说自己对冯晓峄只是朋友间的喜欢,不会对冬雪说他心里也只喜欢她,就这样保持着“只是喜欢”的距离,谁也别爱上谁。
这样就够了。
“冯晓峄很喜欢你,你知道吗?你要就这样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
“……我会和她订婚。”这是他欠她的。情感上,他连“喜欢”都无法给,名分上自然该补偿她。
冬雪一怔。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两个女人他谁也不想舍掉。
可是……喜欢也可以分出高低的,不是吗?
她和他之间,一开始就是她先主动的,她告白时不也说了,她会当作自己“已经被拒绝”,只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虽然在当下,他吻了她,让她抱了一丝希望,可后来证实,那也只是气氛对,他做了应景的事。
既然都已经当自己被拒绝了,这样的结果,她该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