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我不妨与你们说实话,造反可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现在投降朝廷,日后清算起来,咱们一定没有好下场。”
他话中的威势震得众人屏息,抬眸慢悠悠地扫过一众将领,目光锐利如剑,阴鸷道:“诸位同袍安心。若是败,朝廷第一个抓我,第一个杀我的头。我今日召集诸位,就是为了结盟,就是为了赢。假若怕死,现在便可离席去了。我倒是想看看,是造反死得快,还是投靠朝廷死得快。”
“林将军言重了。”
一个文士模样的人镇定起身,对着他一拜,轻声道,“我等既然来了,自然是想谋一条出路。林将军轻而易举取得灵州城,我实在佩服,早有向往之心,只是有一事不明。”
林晗颔首:“还请明说,我必然知无不言。”
“听闻林将军是国公近侍,将军少年英雄,我往年亦在盛京带职,竟从未听说过您的威名,这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林晗心中一震。这人实在精明,居然怀疑起他的身份了。
“我自是国公身边的亲卫,难道还有假?”
林晗微微挑眉。
那人笑道,摇头晃脑的:“我可不是怀疑将军你啊。”
赵伦翻了个白眼,正想出声骂人,便有一个披挂玄甲的小兵从门外进来,裹着满身风雪跪拜,高声道:“将军,大喜事!青门关大捷!”
林晗登时站起身来,喜上眉梢,忙不迭走到堂下,到那小卒跟前询问:“战报呢,快让我看看。”
堂下众军一听此事,纷纷站起身来,须臾间好似过年,抚掌大笑,交头谈论起来,仿佛忘记了片刻前的问话。林晗一目十行地看过了战报,一双眼睛盛满了笑意,连叫了三声好,把卫戈夸了个遍。
赵伦乘机道:“你看看,你们一帮人在这吵嘴的时候,人家都已经把青门关拿下了,有什么脸面问东问西的,臊不臊啊。”
林晗回到尊位上,环视众人一圈,乘势朗声道:“诸位,青门关已在我们手上,如我方才所言,假若扼守关口,依靠地利,穆惟桢休想寸进。若同袍们信得过我,我必会回报诸位的信任。朝廷不仁,没有我等立身之所,还不如凭这一身谋一回大事,也不枉人世一遭了。”
赵伦道:“我愿追随将军!”
此言一出,便有将领下定决心,齐声附和道:“吾等愿与林将军相随。”
青门关捷报顿时给犹豫不决的六路将领定了心神,此时众人再看林晗,眼中已经增了许多敬服之意,愿意跟他结盟。筵席散去,天色已然昏黑,林晗好不容易得了些喘息的机会,又有令官从青门关送信来。
这回不是报喜,而是来了大麻烦。穆惟桢进军神速,已经抵达青门关,与卫戈的守军交战一回。卫戈亲率麾下出关迎敌,身中流箭,伤势颇重。
简单几个字的战报,几乎惊掉了林晗的魂魄,他脑中嗡地一片空白,浑身冷汗战战,好像落水般狼狈。
再顾不得其他,他连夜点了几十骑相随,飞速前往青门关去。一路上六神无主,一贯不信天意神明的人,止不住在心间祈祷,卫戈千万不可出事。一到关口,当即亮明身份,令守关兵卒开了门,直奔卫戈所在。
他方寸大乱,连跑带奔,全然没有注意到青门关的旗帜皆换成虎狼玄旗,像根离弦的箭一样闯进戍所,气喘吁吁地大喊道:“卫戈!”
此时正值深夜,屋里点了盏迷蒙的灯。一听他叫喊,立马有个高挑的人影站起身来,惊诧道:“林晗?你怎么来了。”
林晗眨了眨眼,飞快赶到他身边,拉着人左瞧右瞧,确认了完好无损,便长舒了口气。不到片刻,他眉间染上一股怒色,斥道:“谁说你中箭了?”
旁边传来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有些熟悉:“中箭的是我……”
林晗定睛一看,屋子里太黑,原来还有两个人。聂峥趴在案上,正被大夫按着上药,不时嘶嘶抽气。
林晗忙坐到他身边,瞪大了眼睛担忧道:“这是什么弄的?你挂彩了?”
聂峥赤着臂膀,面色煞白,弱着声道:“你小声点,我还没死呢。”
林晗不高兴,道:“说什么死不死,我呸。”
一边的卫戈出声:“早先聂将军为了掩护我作战,带着两百骑兵在乱军之中几进几出,肩膀上中了流矢。”
林晗眼中心疼,看向卫戈柔声关切道:“你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没等卫戈应答,聂峥抢白道:“皮外伤而已。你俩够了,我都这样了,还要给我塞粮食。”
卫戈迷惑道:“塞粮食?”
“就是狗粮。”
林晗皱着眉头,“他娘戌时生的他,属狗,狗年狗月狗时。”
“我警告你啊穆含宁。”
聂峥哼哼着说,“天底下像我这么靠谱的朋友可不多了,你一封信就来帮忙,还不珍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