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直接随几十万钱?好像太俗气了。找卫戈要?姐姐成亲,找人家弟弟要礼借花献佛,哪有这样损的事。
想得越深,他便有些怅惘。虽说今非昔比,但仔细琢磨,他的处境倒是跟两年前没多大差别。若不是身边人忠心耿耿一路相随,他穆含宁算个什么?
他比穆献琛强不了多少。
卫戈瞧他郁郁寡欢,轻声道:“逞什么能,你那点俸禄全部贴进军需了,哪够给人家随礼。都帮你安排好了,含宁何苦自寻烦恼。”
林晗长叹一声,从桌案上捡了颗喜糖,利落拨开。方想塞进卫戈嘴里,他忽然一怔,露出个暧昧得意的笑,慢吞吞衔在自己唇间,朝他凑过去。
翌日休沐,宫里却早早地送来了圣旨,皇帝在承露殿召见重臣商议大事。
林晗心里有些数,知道这“大事”便是皇帝和楚王争执不下的那件。一到承露殿,果然,诸侯世家都在,殿中朱紫满座,肃穆沉寂。
穆献琛容光焕发,瞧着精神充沛,开门见山,道:“诸位爱卿,朕连夜看了许多折子,大半的州官都在急报州郡匪患的事。匪患关系重大,不可放任姑息,朕有意授予众位爱卿兵权,你们在三月之内平息本地匪乱,朝廷重重有赏。”
各路诸侯一听,脸色惊变,随即哗然。穆献琛动了动指头,立马有个小黄门捧着御笔亲书的诏令上前宣读。
“敕令各州知度为各州将军,即日起返回治所,出兵讨贼。各地世家亦可征召家兵,平匪有功者加官赐爵……”
内侍宣完圣旨,惠王脸色苍白,难以置信道:“陛下!”
穆献琛高坐在殿上,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惠王不用再说了。贼匪到处都是,要是光让朝廷平乱,定是左支右绌,收效甚微。如此一来,各地都有兵马讨贼。另外,江南的匪患最为严重,衡王,朕给你改了封地,你便去寿康吧,那边的贼人就交给你了。”
林晗只能领命,沉声拜道:“臣遵旨。”
穆献琛环顾臣下,道:“还有这雍地,位处中原,匪寇猖獗,我想派一位亲王前去。楚王和惠王,你二人谁愿意请缨?”
大殿内顿时安静。楚王与惠王都不满他这般举措,面带怨气,哪里肯听话。
穆献琛冷哼道:“是忠是奸,关键时刻不就分明了?”
一人站起身,款款出列,拜道:“陛下,臣举荐一人,可为陛下分忧。”
穆献琛歪靠在龙椅上,额头枕着手背,疏懒道:“讲。”
林晗望向大殿正中一身绯袍的男子,竟然是王若。
王若背对着殿外照进的朝阳,身上披着一段灿金的天光,绯红的袍服上流光溢彩。他挺直脊背,站如青松,清冽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荡。
“有一人亦是宗室,贵为亲王,只可惜遭歹人陷害,如今被幽闭在东郊辉庆寺中……”
林晗顿时警觉,盯着那抹澄亮的红袍,眯了眯眼。
穆献琛皱眉,奇怪道:“有这种事?”
王若猛然抱拳,铿锵有力,道:“殿下可还记得昔日檀王!”
果然!林晗狠咬牙齿,攥紧了拳头。
“这……”座上的皇帝沉思片刻,“是有些印象。不过这堂堂亲王,怎会被人关在辉庆寺?”
王若侧目,讽刺道:“这便要问问已故的裴丞相了。”
“王若,”卫戈陡然出声,沉稳地警告,“朝堂上说话要讲分寸,檀王跟我裴氏有什么关系?”
穆献琛要倚靠卫戈打仗,忙着清了清嗓,打圆场道:“罢了罢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王若,檀王在哪,你把人带来了?”
王若故意放话,想让皇帝追究裴氏,哪知道被轻飘飘地揭过去了,面带不甘。他很快收敛了心绪,低眉顺眼地拜道:“自然。臣这便请檀王入殿。”
林晗凑到卫戈耳畔,轻轻私语:“你看,这可不是祸害遗千年。你叔父干的好事。”
众人纷纷朝殿门口张望,不一会,便有个消瘦佝偻的素白影子,像是一朵轻飘飘的云,蹒跚地走进大殿。
穆思玄神情恍惚,瘦得好似骷髅,面皮青黑嶙峋,使出浑身力气,颤抖地朝着皇帝行礼。
“拜见陛下。”
皇帝审视他一番,面露难色,道:“檀王,你怎么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