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伦惊诧地站起,抖着扇子:“什么!”
“赵将军,怎么办,主帅和聂小将军都不在,营中空虚,万万抵挡不住的。”
赵伦背着手走来走去,十万火急地想主意。
“聂二带走五百多号人,怎么就你们几个回来了,聂琢去哪了?天杀的郭方顺,向来不是咱们的对手,见了聂二就像耗子见了猫,这回怎么搞的嘛!”
将士呜呜咽咽地抹眼泪:“将军……”
林晗从床边站起身,朝他轻声道:“你们将军没事,姓郭的来了也是送死。你下去治伤,等他醒了,就领你们出征。”
赵伦一时愕然,随即会意,把长跪的伤兵打发出去治伤。
帐外脚步声不断远去,直到听不见了,林晗便拎起聂峥的血衣和战甲,也不嫌脏,闷不吭声往自己身上套。
“陛下?”
“我去会会他,”林晗淡淡开口,“你千万照顾好聂峥。”
“这不成!”
赵伦反对得斩钉截铁,愁着眉,“陛下还有伤,这回情形古怪,万一出点岔子……”
林晗很快穿好了衣裳,动作麻利地系玄甲,全然看不出是重伤在身的人。他体格消瘦,套上苍麟军的战甲,立时威武了许多。破损的玄甲上血红淋漓,一股肃杀之气逼得人不敢直视。
他一边整理戎装,一边道:“连情形都没摸清楚,深更半夜杀到别人大营跟前,郭方顺是笃定聂峥受伤,没人治得了他,成了骄兵。你放心,此战我只胜不败。”
赵伦沉吟良久,飞快踱到门前大喊:“苏忱!”
有人遥遥地应了声,随后慌慌张张地跑进帐来,正是方才的医生。苏医生正在配药,外袍上系着身围布,冷不防一声吼,以为聂峥又出事,惊掉了半条魂。
赵伦道:“进帐来忙,照顾好主帅。我和穆将军出去一遭。”
林晗听他变了称呼,不由得一笑。赵伦是文官,武艺只是粗通,向来不会舞刀弄枪,运筹帷幄的,这番肯陪他去抗敌,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两人收拾停当,穿戴衣甲,手握兵器出门。夜色深深,天空中繁星点点,银河璀璨,光芒落在雪山顶上,熠熠生辉,好似星河从九霄上垂落。
林晗戴上面具,丑陋的刀伤不见踪影,露出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和半截白皙的下巴。赵伦跟在他身后,交掌一拜,低声道:“我不懂兵法,全听陛下的。”
林晗微微一笑,示意他安心,而后快步去到营中,点了约一百人。这一百人是绿洲仅存的兵力,一旦带走,大营便空虚到能被一阵风刮跑。
他将一百人分为前中后三军,一路中军由他率领,皆执矛佩刀,负责决战冲锋。一路左军交给赵伦,战时听从号令,与另一路协同夹攻。
百余铁骑迤逦而出,直奔黑水河畔。大夜长弥,万籁俱寂,连风也不曾吹过,林立的黑旗半卷着,凝垂不动。
林晗先前看过聂峥绘的图,心中有个大概,领着军队找了处浅滩,在夜色中渡过黑水河。马蹄漫过河流,踏碎潺潺流水和雪山漂来的浮冰,还未至战场,便感知到萧瑟彻骨的寒意了。
渡过黑水河,回报的斥候越来越密集。天际黑云被一道霞光撕破,过不了多久就是日出。
“禀报聂帅,西北一路敌军,似是先锋!”
“再探。”
“报!南边一路弓骑,正朝河畔而来!”
林晗从右军分出一路,令道:“去把弓手引开,等我回援。左右二军静听鼓角,中军听我号令,随我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