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狐疑道:“四部之一?如今两国开战,往丹朱部去,不是送死?”
“丹朱部在达戎四部里最弱,向来没什么征伐之心。我在塞外这些日子,恰好和他们首领交好。”
聂峥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含宁还不知道吧,默苍山下的尸堆里有不少达戎贵族。贺兰稚为了起事,几乎血洗了先王留下的重臣。”
林晗明白他的意思,贺兰稚虽为王子,但他资历尚浅,达戎本就是由许多部族结合而成的联盟,岂会人人都服他。况且刚死的达戎王贺兰伊向大梁称臣多年,事事恭顺,不少达戎贵族在他引领下,亦对梁朝心悦诚服,贺兰稚自封为王,可这王位能不能坐得稳,还要看天意。
他闭眼一瞬,叹道:“我倒不是忧心达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番族人也掺合在里面,一个达戎再加一个番族,千万不能小看了他们。继续说。”
聂峥弯了弯嘴角,轻声道:“其三,我护送你回凉州。”
林晗心念着卫戈,顾不得揣摩他话里的含义。他手里只有几十人,加上聂峥带来的几百人,断然成不了事。听聂峥的意思,两国在默苍山下已经打了一仗,还不知结果如何,现在更是没有半点卫戈的音讯。
他思忖片刻,道:“凉州离得太远,去宛康。正好王经也在宛康,城里兵马充足,还有些留守的燕云军。”
“含宁,”聂峥忽然笑道,似是有些无奈,“无论去宛康还是凉州,一旦入城,我就护不了你了。”
林晗心中一沉,顿时头疼起来。是了,聂峥如今的身份是叛军首领,梁国不会放他进城。
韩炼低声道:“将军不必担忧,燕云军必定拼死护卫将军。”
这句话本是要让林晗安心,可他听完,越发觉得麻烦。面前这两股军队水火不容,着实难办。
他背后传来沉闷的蹄响,一列铁骑冒着大雪呼啸而来。
林晗转身去看,便见赵伦领着一队黑骑匆匆赶来。这些骑兵似是才厮杀过,浑身犹带着鲜血的气息,衣甲兵器上蒙着层淡淡的血雾。
短短二十来天,赵伦长进了很多,也能领兵打仗了。他看林晗和聂峥都在,两人心平气和的,不像吵过,立时喜不自胜,深觉这些天没白在聂峥耳边磨嘴皮子。
“陛下,陛下——!”
赵伦拽着缰绳,宽袖在风雪中飞舞,狠抽了一下马臀,羽箭似的来到两人跟前,便要下马行礼。
“免了,从哪回来的?长进不少,会带兵了。”
林晗端详着他胸前甲胄,笑道,“怎不换身轻便衣服,宽袍大袖上战场,嫌死得不够快?”
赵伦有些羞怯地一拜,捋了捋袍服,道:“事出突然……聂琢要守城,只能我上了。说会带兵,实在不敢当。”
聂峥是老将,熟知战场中的机变,跟着苍鹰找到番兵后,料定他们是在找人,不会只派一路追兵,便让赵伦带着人马埋伏另一路番兵。
赵伦听说他们要去宛康,眉梢的喜色顿时凝住,坚决反对。
“谁的主意?不成!绝对不行!”
聂峥说不过文官的嘴皮子,长叹道:“你自己和陛下说。”
赵伦惊异地看向林晗,道:“使不得啊陛下。两国开战,万一贺兰稚打过去,宛康不见得比别处安全。”
林晗被他俩一口一个陛下地叫,一时有些糊涂,竟也像当初一样开口:“朕不是为了安全……”
不待他讲完,赵伦便口若悬河道:“臣明白,自然是为打胜仗。如今燕云军牵制着贺兰稚的兵力,正是大好时机,不如让聂峥北上,直剿龙庭。苍麟军最擅长围歼,把他国都杀个片甲不留,小小蛮夷,哪敢再作乱。”
达戎军队都去和卫戈打仗了,国都必然空虚,而草原民族的都城并不坚固。
林晗细细一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哪知聂峥沉默半晌,无情拆台:“说大话别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