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小心翼翼地给十三拆下绷带,用绢子轻轻地给他全身擦了一遍,每碰到一处,他身体似乎是条件反射的就颤栗一下,每一下仿佛都有一根针扎到我的身上,让我也疼痛不堪。替他擦完,我全身似乎脱力了似的瘫在了床边,眼泪泛滥肆意。十三,你快点醒来啊!求你了,不要再和我玩了,只求你醒来,不管你将来怎么样,我都一定不离不弃的。我哭着给他上完了药,绑好了绷带,他身上的擦伤极为严重,好几处皮完全蹭下来了,看上去血肉模糊,我的心颤栗的几乎就想要紧紧拥住他,想要抚平他的伤口。
我极力地稳住自己早已颤抖的无法自控的手,端起莫老伯送来的药,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送。看着流出的药汤,我顿时心里凉了大半截,赶紧替他擦干:“十三,你要喝药才能好,喝下去啊!不要吐,求求你好不好。”十三安静地躺在那里,恍若不觉我的呼唤,那样的宁静美好,美好的让人有种就要随风逝去的感觉。
我以前老是嘲笑古装剧里面的矫情,没想到自己这回也要这样矫情一回了,可是只要十三能好,矫情又如何!?我俯身以口度药,十三,你会好的,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死,我不要你死,你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留下我一个人痛苦一个人后悔!你再不醒来我就不理你了,听到没!”
为什么,你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老天爷,你不要这么残忍!?你是不是要惩罚我擅自妄图改变历史!?可是要惩罚就惩罚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十三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要杀要剐冲我来!
傻瓜胤祥,你干嘛要替我挡,你就这么睡着了,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
我哭得累了,趴在床边,竟然不安地睡了过去。梦里乱七八糟的很多人和事都出现在梦境,时而梦见抚云从我身边带走十三,时而梦见我和十三拜堂成亲,新郎却在洞房的时候变成了胤禟,时而又梦见碧落在康熙面前指认我是假的兆佳氏,总之零零碎碎各式各样的梦让我应接不暇,心里的空洞越发的大,也越发的恐惧。
“丫头醒醒。”一个温柔的声音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抬头,莫婆婆正慈祥地看着我,说:“你身子也受了伤,不要太辛苦了,我让老头子给你搬了一把竹榻进来,你先睡会儿,别公子醒了,你却病倒了。”
竟然已经到了午夜了。
“谢谢您和莫伯伯。您也快点休息吧!”
“你也不要担心了,我看公子不像是薄命之人,一定没事的。”莫婆婆安慰着,说:“就算想着你还在等他,他就一定不会弃你而去的。”
我把竹榻搬到床的旁边,并肩躺在十三身边,,一个人喃喃自语:“十三,你知道吗?我总是想起咱们在梅园的第一次相见,你帮了我,不像胤祯,总是捉弄人;还有咱们一起去看你额娘;还有月下,我们两个都逃离开那个无聊的宴会;还有去泰山,你背着我,好温暖,你还不顾一切地到崖下去找我,替我挡风雨;还有你大婚,我喝的酩酊大醉,我知道当时抱着我的人是你,不是胤祺;还有哦!……”我不停地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开心的、难过的、后悔的、幸福的。我喋喋不休到了天朦朦亮,觉得自己已经口干舌燥了,可是一点也不想停下来。十三,你看,我一直都记着,清清楚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好啦!小气鬼,我上次说不理你是开玩笑啦!”我静静地流泪:“我没有生气,没有不理你。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我陪你一起治疗,你一定没事的!”
泪水流下来,染湿了枕巾,我闭上眼。身体的疲惫如潮水涌上,我迷迷糊糊地竟然睡了过去。
“啊——”我惊呼一声,尖叫起来:“莫伯伯,不好了!十三吐血了!”
一缕鲜血顺着十三的嘴角留下,我扑到床边颤颤巍巍地替他擦干,可是血仿佛止不住一般仍然往外流。
莫老伯赶紧进屋,搭上十三的手腕:“糟了,公子的病情加重了,小楚,你先让开,老朽给公子扎针。”
我紧紧盯着十三,一刻也不要错过,怎么会这样!?昨天他不是喝了药了吗?为什么没有退烧,为什么会吐血!?不会的!十三,你不可以那么残忍,不要扔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啊!
“书卿,去熬一碗参汤过来。”莫老伯神色异常严肃,莫婆婆应了一声,转身就端起药罐迅速去了药房。
“丫头,过来,替我扶起他,脱去他的上衣,解开绷带。”
我赶紧轻轻扶起十三,尽量避免碰到他的伤口,轻轻除去了衣物和绷带。
莫老伯迅速拿起几枚针在火上微烫,然后立刻极为迅捷地扎入了十三身上,我一怔,看手法那样纯属,我心里忽然燃起几分希望,小说和电视剧里不是经常都演吗?坠崖不死定律之后就会遇到隐居的高手相助!看来莫老伯可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这么说十三还是有希望的是吗?
十三身子忽然一颤,‘哇’地喷出一口黑血。
我大惊失色:“十三!”
“没事,他胸口的淤血吐出来对他有好处,你把他放平了,替他擦擦,老朽出去给他开药方。”
我心痛地替他擦干唇角的血迹,看着他苍白如雪的脸,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去,脸上那两道深深的疤痕,还有满身的伤痕,都是因为我。
“你不可以放弃,知道吗?”我轻轻地婆娑着他的脸,喃呢道:“我在这里等你,你听到了吗?我一直在等你。我说过的,我会永远等着你,天涯海角誓死相随。你如果看见了奈何桥,一定不要接孟婆的孟婆汤,一定要记得摘下曼珠沙华,一定要想起我们今生的誓言,一定要回来。”
为什么他可以狠心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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