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胥回到府第,立即使人请孙武到来,这时冒充孙武的桓度正在静坐潜修,听到有请,连忙来到伍子胥的书房内。过去这十日,两人曾多次在此畅论各国形势与兵法。
伍子胥对桓度欣然道:「孙先生,伍其不负所托,明早大王召见,你我一同进宫,大王明察秋毫,知人善用。唯一要小心的,便是夫概王与白喜两人。」语气对这冒名的桓度非常敬重。
桓度感激道:「伍将军大力帮忙,使孙某才能进展,大恩不言谢。」这时他的说话竟带有齐音,原来他在来吴前,在齐国居住了半年,一方面消化孙武兵书内的微言大义,一方面试图改变带有楚音的谈吐。
伍子胥道:「以孙兄之才,岂会埋没,我担心的,却是明天进宫前,夫、白两人或会出诡计拦阻。这二人手下死士高手无数,极为可虑。」他知道桓度兵法如神,却不知他的剑法也是屈指可数。
桓度奇道:「伍将军深得吴王信任,这次召见又是吴王之令,谁敢阻拦?」伍子胥道:「在一般情形下,应是如此。但先生以兵法着称,如若不能依时赴会,何能言霸国强兵之道。所以尽管在大王面前,他们也振振有词,说以此等阻困,来证明你并非只是空想的理论家。」
桓度哑然失笑,心想自己若不能在这机会露上一手,日後尽管吴王肯用自己,但必为众人所轻视,连忙详询往吴宫的路线和地形,以应付夫、白等的布置。
伍子胥的将军府第,位於城东,与吴王的宫室相隔约四里。由将军府往吴王宫殿的大道,先要经过繁忙的市集和大街,然後才转上幽静的林荫大道。大道穿过围绕王宫的大湖,景色怡人,这条穿湖大道可容十马并进,若被封闭,由南面前往王宫的路线,便等於被截断。而这正是伍子胥每天进王宫谒见阖闾的路线。
清晨寅时末,天还未全亮,将军府四周的居民已开始了一天的活动,牛车马车,通过大街小巷的次数开始频密起来。
比他们更早便守候在此的,是夫概王手下的得力高手简殿之,此人精明能干,颇具计谋,是夫概王倚重的人之一。
简殿之双目凝望着将军府的所有动静,他的手下高手超过二百人,布置在每一个战略性的位置,只要他一声令下,手执绊马索、绳网等等的勇士,便会汹涌而出,誓要把孙武抡了下来,缚了往见吴王。这一着乃白喜所献之计,希望能一石二鸟,既证明了孙武徒有虚名,连自身也难保,一方面羞辱了伍子胥,打击他在吴国的地位,颇为毒辣。
忽然两个头带竹笠、面目难辨的男子,并排在将军府的大门走出来,因为他们的竹笠前垂下一幅遮阳幕,所以看不出这两人是否伍子胥和孙武。
简殿之当机立断,正要指示手下上前试探,另两个一式一样的男子,在先前两人身後丈许处,跟了出来,如此两个接连两个,先後走出了两个一组的男子百多人。这等情况,教他如何下手。
这个景象极为奇怪,百多个两人一组头戴竹笠、装束一样的男子,不断从将军府的大门涌出街头,然後分散至各大街小巷去。
简殿之也不惊惶,他们手上还有最後一张王牌,只要通过大湖往吴宫的大道被封,除非孙武胁生双翼,否则绝难飞渡。
简殿之打个手势,立时有手下点燃讯号烟花,通知守在南道的另一名夫概王的得力手下韩彬,准备一切。
这时正在南道的韩彬,以超过叁百精锐高手的实力,架起大木栏栅,紧守着南道的中段,湖上所有舟楫,都在他控制之下,这样的布置,连韩彬自问掉转位置,除了恃强硬闯外,实在别无他法。但现在并非真正战争,伍子胥和孙武势不能真刀真枪,杀死夫概王麾下的人马,况且己方不乏高手,就算孙、伍二人想蛮来,也不易成功。
现在离吴王约定见孙武的时间愈来愈近,自己只要率众挡他一阵,便大功告成。
韩彬愈想愈是得意,阵阵秋风迎面吹来,使他神清气爽。
南道远处传来辘辘声响,一串十多辆用骡子拖动盛满小山一样那麽多禾草的车子,缓缓驶进南道。
韩彬一声令下,二百多手下连忙拔出兵器,严阵以待,形势紧张。
骡车缓缓接近,在离韩彬扼守的路段约十丈处,停了下来,忽地一阵鼓声,十多辆骡车的禾草下窜出人来,每人手中持着火器,霎时间十多车禾车一齐给点着了,火焰冲天而起,一股股浓厚之极的黑烟,蓦地布满了整个区域。
韩彬等正在风向之下,漫天遍地的浓烟,向韩彬等飘来,整条南道满布浓烟,把韩彬等呛得眼泪直流,不要说拦截敌人,连视物也大有问题。
浓烟里骡子们受惊狂叫,直冲向韩彬的阵地,骡车撞在拦路的木架上,翻转倒侧,形势混乱,在浓烟中,韩彬似乎看到有人影迅速掠进己阵。
在吴王的议事厅内,阖闾高踞龙座之上,面无表情,现在离约定见孙武的时间,只有半刻时光。
他前面两边分别坐在夫概王、白喜、子山和斗辛。
夫概王和白喜面有得意之色,子山和斗辛神情略见紧张。这次如让夫、白两人赢了此局,二人的气焰会更难抑制。
夫概王道:「大王,我看伍将军今日可能不能如期赴会了。」跟着一阵长笑。
子山和斗辛两人噤口不言,他们对於伍、孙两人能否准时前来,亦是全无信心。
阖闾道:「夫卿稍安勿躁,此事即有分晓。」他语气也流露出对伍、孙两人缺乏信心。
夫概王和白喜更为意气风发。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各人静默无声,辰时转瞬即至。夫、白两人更为得意。
便在这时,伍、孙两人抵达的消息,经人报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