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严行回了寝室。
他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一进屋,沈致湘就抽了抽鼻子:“诶,严行,你喝酒了?”
严行点头:“昨天喝了点。我去洗澡。”
严行低着头,没看我,也没和我说话,收拾好换洗衣服,又出去了。
“他喝了不少吧……”沈致湘对我说,“那么重的酒味儿。”
“……嗯,是吧。”
没一会儿沈致湘咬着袋酸奶去上课了。下午两点我也有一节选修课,但我决定不去了,无论老师点不点名,我都不去了。
严行这个澡洗得够慢,将近四十分钟后,他才回来。
寝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严行撞上我的目光,表情有些不自然。
“一回,”他小声叫我,“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不去了,”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有事要问你。”
严行的头发还湿着,我站在他面前,嗅到他身上丝丝缕缕的桂花味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味道已经变得无比熟悉,深刻得如同我记忆里焚烧麦秸秆的味道。
我真想搂住严回,搂紧,把他镶嵌进我的骨骼。虽然昨天晚上我知道他的去向,可在那联系不上他的一整夜里,我还是那么地、那么地辗转反侧。
但是不行,不行,我强忍住冲动,说:“一会儿去外面走走吧。”
严行看着我,说:“好,一回。”
我和严行来到学校的广场上。这个点儿正是上课时间,广场上没什么人。我和严行在两个相对的石凳上坐下。
“一回,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确实是手机被冻关机了,”严行低眉垂眼,表情十分温顺,“叫你担心了,对不起。”
五月的微风轻轻吹动树枝,阳光明媚,树影落在严行身上,斑斑驳驳。
我悄悄捏了一下拳头,说:“我相信你。”
严行抿嘴看向我,没说话。
对他的道歉,或者说对他一次次的失联乃至不告而别,我都一点办法没有。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走,我拦不住。
然而对他的解释,我也只能说一句“我相信你”,而不是“没关系”。
“没关系”?不,这从来不是“没关系”的事,天知道找不到他的时候我有多着急多焦心——说出来不怕笑话,找不到他的时候,我甚至幻想出种种发生意外的可能,车祸,绑架,被某块广告牌砸中。
这怎么可能“没关系”呢。
“严行,我能不能问问你……关于你家的事?”
“啊,我家?”严行笑了一下,“可以啊,一回,你要问什么?”
“就……你说你爸去世了,你妈在国外不管你……我能问问你妈为什么不管你吗?”
“不知道,”严行回答得很干脆,“可能是因为根本就不想生下我吧。我从小到大,她都不管我。”
“那你舅舅对你……怎么样?”我眼前又浮现出那天严行运动裤上的血迹,那是他小腿上伤口流出的血——被他舅舅打出来的。
“就那样,”严行平淡道,“我是他养大的。”
“他为什么总叫你去喝酒?”
“他做生意,经常应酬,就……也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