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福还在迟疑着要不要放他进门,脑子里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急忙开口追问道:“你没有像上次一样报警吧!”
邵荣平猛地一抬眼,目光紧紧胶着在许多福的脸上,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上次的确是我报警才害得越哥中枪,可是这一次,我没有。”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许多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邵荣平。从前在大学里的时候,他是那么阳光,浑身都充满了积极向上的蓬勃朝气,做任何事情都会比别人强。后来工作之后,也成熟了许多,可还是宠着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是她把他卷入了这场漩涡,自此之后他开始有了恨,也有了野心,现在,也有了痛苦。
“姚觅死了。”邵荣平只淡淡一句,然而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猝然闪过一抹悲伤。
“怎么可能!”许多福惊得身子一弹,背脊挺得笔直。
江城越不动声色地把她拉了回来,伸出大掌握住她冰凉的手,开口对邵荣平说,“乔治干的?那你找我是想报仇?”
邵荣平抬起眼定定地看着江城越,许久才重重地点了头:“我是恨你,我现在还是恨你,可我不得不求你。以前我的确是利用阿觅,她帮我拿回了股份,帮我重树了威信,甚至帮我一起对付你,当然,我也知道她同时在利用我。如果一直是这样互相利用的合作关系,那倒真是无所谓了,可没想到她竟然会拿命为我,我一直厌烦她,可她真不在了,我每晚都睡不着,就觉得冷,大概天气的确是凉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波澜不惊的,可许多福却涌出一腔哭意,堵在喉咙里,半天都发泄不出来。在两个大男人面前,她不敢放肆哭,只好拼命忍着,透过朦胧的眼看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师兄。
邵荣平的请求,江城越终是应了下来,毕竟要撂倒乔治他们,本就是他的计划。
就在邵荣平走掉的那天晚上,乔治来了邀,不谈生意,只是小聚,意外的是竟然提出了让他携带女伴一起同往。江城越本打算装独自前去的,可许多福非要跟着,还死皮赖脸地扬言威胁:“你不带我去,我就带着你的货亲自去找乔治!”
江城越迟疑了许久,考虑到乔治的本意还是不信任自己,所以才拖着许多福好做个保证,就算他不愿意带她去,也没法过了他们的那一关,更何况,就连自己的上边人也说服他让许多福加入,已经到了非走不可的这一步了。
Sunset酒吧里,多的是各种颜色毛发的外国人,到处充斥着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语言。许多福打扮得跟个小男生似的,宽大的格子衬衫,大了一码的松垮垮的仔裤,头上还扣了一顶鸭舌帽。她屁颠颠地跟在极其低调的江城越身后,东瞅瞅西瞄瞄的,然后又追上几步,情不自禁问出口:“这个是同性恋酒吧吗?所以你把我打扮成这样?”
江城越警惕地四周扫了一眼,也不理会她的疑问,伸手揽过她的肩,继续朝着乔治所在的包厢走去。
服务生拉开包厢的门,里头一片乌烟瘴气,人还没看个清楚,就听到乔治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越哥,恭候您许久了。”
许多福不由自主地缩了脑袋,紧紧抓住了江城越的衣摆,提心吊胆地跟了过去。
乔治也没看清,只是稍微扫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越哥,换了新口味?不是上次那个丫头片子了?”
江城越从善如流地坐到了沙发上,回头一把取下了许多福的帽子,她的一头长发顺顺溜溜地滑落下来,惊得她憋红了脸,一双眼无措地到处瞄。
“呵!还是那妞!”乔治了然地笑了,伸手从桌子上取过两杯酒推了过去,“老规矩,迟到者各罚三杯,姑娘一杯就够了,越哥你可别不给我面子啊。”
江城越回头瞥了一眼许多福,漫不经心地应道:“不是不给面子,是她实在沾不得酒,出去应酬从来都点酸奶,跟三岁娃娃似的。”说罢,便自饮了两杯,随后望着乔治朗声笑了。
许多福被他一句话噎得够呛,想自己大学四年,酒量练得相当可以了,怎么到他口中就变成三岁娃娃了?实在太瞧不起人。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扭头缩到了沙发背上。
说是不谈生意果真不谈生意,两方人都拐弯抹角地打着太极,看上去谈笑风生的,肚子里都各自清清楚楚的一杆秤。许多福无聊地到处乱看,乔治带来的人不多,两个小弟守在门边,还有一个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过,江城越带来的小弟,那就只有她许十四了。
江城越不让她喝酒,她就只能吃水果,结果吃得太多又太乱,肚子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肠胃不好,可真要人命。她凑到江城越耳边不好意思地交代了一番,江城越倒踟蹰了。乔治见状随口一问,便大笑了起来:“越哥待这妞可真上心,让我的人跟着她去,坚决不会有事儿!”
许多福的心猛地一跳,她还是宁愿自己一个人去,身后跟着个仇家,她可真怕他一刀捅了自己的脊梁骨。可最后,她还是不得不闷着头朝着洗手间拼命地赶,身后那个扑克脸的小弟,看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这心惊肉跳的,连蹲个厕所都困难了,她憋了半天才顺利完事,遂感觉遍体上下一身轻。出洗手间的时候,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番,只盼那小弟等候太久,不耐烦自个儿先走了。这一探查,还真探查得非同小可!那小弟等候太久是真不耐烦了,可他自个儿没先走,反倒是站到个隐蔽的地方,掩着嘴巴跟人说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