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的尸体是我在看到本地新闻后的当天去领回的,据负责的那个人说,她的父母一直没有出现过,有可能是孤儿吧。
我面色惨白,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表明自己知道了。可我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我是在收拾朱珠遗物的时候才知道关于她的过去的,十六岁那年,她为了高寒离开了家后,就再没有回去过。可她为之付出一切的那个人,此刻却身陷牢狱,连送她最后一程的机会都不曾有。
我捧着朱珠的笔记本,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空茫,她所追逐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不是就如我曾在一本书里看到过的那样,“她将转世托生为大树,生长于天地间,让那人临终来她树下栖息。那一刻他在她体内流动,她也因为他把枝叶伸向天空。他们所看到的世界,没有言语可形容。”
那时他们将真正成为一体,而她今日为他所经历的一切也终将变为不痛的,值得的。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
朱珠的葬礼是我和单霓、斯彤凑钱办的,我想我今生都没有参加过如此寂寥的葬礼,三个人沉默地坐在那里,想说点什么的,最后也只化作一缕幽叹。
彼时我已经三天没怎么合过眼,整个人全靠意志力撑着,当单霓过来拉我,示意我先去吃点东西时,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竟笔直的栽倒了。
我醒来时,才发现置身裴子煜的车上,他坐在旁边,开着半扇窗户边抽烟边打电话,见我醒来,只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而后继续对着手机说话。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容,脸色越发地惨白,他竟然在找人问朱珠案子的事!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终于,裴子煜挂了电话回头对上我的眼神:“你不用太担心了,这件事闹搞大了,吸引到上面和媒体的注意……如果不出意外,这几天事情就彻查完了,到时候会有怎样的处理,自然会有说法……至于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再不睡,就真得准备进医院了。”
可他的话哪里能令我安心:“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一定会遭报应?”
“所以说小朋友你用词就是让人头疼啊……”裴子煜摸摸我的脑袋笑道,“什么报应不报应,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他逃脱不了干系罢了。不过你要说这是报应,也不是不可以的……”
裴子煜还在斟酌着接下来怎么跟我表达最好,我早已全不介意,脑袋一歪,靠在椅背上就睡死了过去,我实在是太累了。
负责高寒案件的人被双规的消息登报的时候,我将那个版面剪了下来,烧在了朱珠的墓前。单霓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传说中的高寒,将这件事通知他,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我不喜欢高寒,因为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朱珠是因他而死,潜意识里,我根本不想见到他。
尽管是他给了朱珠全部的爱情,但也是他给的爱情,将她挫骨扬灰,她明明才二十岁,还有大把的青春,和说起来都要哭的美好未来。
那天晚上裴子煜和许久不见的许之行一同现了身,在大学城那家我们常去的清吧里,裴子煜开了自己带来的一瓶好酒敬朱珠。
斯人已去,生活却还要继续。我知道,他想说的其实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