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中,我说道。
楼少白停住了,片刻后,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朝我而来,一阵熟悉的气息,我被他揽进了怀里。
“楼少白,求你件事。”我说道。
“你说。”
“求你,从现在开始,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任何人。”
他一怔,身体慢慢变得有些僵硬,但很快,他把我搂得更紧,在我耳边有些急促道:“萧遥,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你放心,潘万春看起来很有本事,他对你的事情也很感兴趣。他说你的情况很像过去苗疆的蛊术,他已经和通地七一道去了川西,寻访那里的异人。你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法子帮你的……”
“楼少白如果你真的为我好,求你,答应我。从现在起,我不想见任何人,包括你。你把镜子都搬走了,但我能想象我现在和以后更加不堪的样子。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自寻短见的。我会等到你们找到法子的一天,直到我坚持不住死去。到那一刻,我会把自己包裹好,求你也不要看,直接把我火化。”
“……给我留点尊严。求你了。”
最后,我慢慢说道。
他沉默了下来,握住我肩膀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萧遥,你一直就是个无情的人……到了现在,还是这样……”黑暗中,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虽轻,却粗粝而喑哑,“我也该学着尊重女人的意愿,那么就从你开始好了……”
他终于完全放开了我,慢慢站了起来。黑暗中,我睁大了眼睛,用我能企及的全部目力,凝视着他离去的模糊背影。
楼少白,就算到了最后,我变成怪物死去,我也只愿意让你在心中留下我最初和你相见时的样子。
他关上门的一刻,我对他这样无声地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我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门缝中接过佣人递进的饮食。一开始,我还能数着这是我等待中的第一天、第二天,但是很快,我就放弃了。剩余的醒着的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只看着紧闭的窗帘上,日月交相投下它们的暗影,游移而过,睡了醒,醒了睡,有时候和站在门外的楼少白说几句话。直到有一天,也不知道是到了哪一天,门突然被人用力地推开。
“不要过来!”
我尖叫一声,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蒙了起来。
“萧遥,不要怕,是我!”
是楼少白的声音,我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他连着被子抱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我找到了懂得解降的人,我们可以再去试一试!”
我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汽车里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还在梦中未醒,带着几分不敢相信,就像一个已经沉到水底濒临溺死的人忽然被捞上岸的感觉。楼少白在开车。出了城,我就认出是上次去白龙峰的旧路。我开口问他,他只说到时候就知道。
到了山脚下,我看到那里几乎成了个兵营,整座山麓仿佛都被他的人包围了起来。而且这样的情景看起来已经不止一天了。我被楼少白抱着躺在了一架躺椅上,两个士兵抬着,朝白龙峰的方向出发而去。
通往白龙峰的最近仿佛时常有人来回,不像前次我们和通地七进入时那样还要他在前辟路,所以只过了一夜,第二天傍晚时分,我们就到了前次的崖口。
到达的时候,我吃了一惊,那里和我印象中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同了,山岗上驻满了兵,搭出了一个个的帐篷。并且,原本陡直的那片崖口,现在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就仿佛被一柄巨大的斧子削出了坡度那样,那个要靠绳索攀援出入的洞口,现在正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朝天张开了一张黑洞洞的嘴巴。
我有些震惊,楼少白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
“过了今晚,明天就能给你解降。”
楼少白送我进入一座帐篷,对我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十分温柔。
他仿佛很忙,说完话就转身出了帐篷。我听见他命令帐篷外的几个士兵守好,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掀开帐篷帘子的一角,看见他正朝站在崖口的一个人走去,那个人竟然就是前次与汪直一道出现在地宫里,阻止众人开枪的黑衣老者!
我惊讶不已,楼少白怎么会和那个全身透出了诡异的黑衣老者走到了一起?他说明天就能给我解降,难道就是这个人知道其中的秘密?
楼少白和黑衣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丛中,我满腹疑虑,也只能放下帘子,慢慢坐在一张行军床上。
我已经明显感到自己体质坏了许多,不过是深秋,身上裹了厚厚的皮袄还觉得冷,楼少白知道,所以帐篷里已经燃了个暖炉,床上也铺了厚厚的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