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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2页)

吴虹飞:学术上您一直都是单干,很晚才进入大学体制,您对这个环境的感受如何?

沈志华:我对现在的教育体制深恶痛绝,那就是在摧残知识分子,就是一架行政机器。稍微意志不坚定一点,或者说自己内心追求不是很强烈的人,都会被卷入这个机器当中,然后跟着运转,把你的精力、时间完全耗费在一些表面的事情、名和利上。搞历史学的人谁不知道得看材料,谁不知道写东西得有真凭实据,历史学家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言必有据嘛,你不能拍拍脑袋想想就说。但是他没那个时间,上面要求你一年要发几篇文章,工资又低,你只好去创收,就搞一些跟学术没有太大关系的事。现在###所有的钱都抓在手里面,然后来规定你们搞什么。大家都在争一个项目,就是为了申请这个,一天到晚就是填表啊、统计啊、评比啊、评估啊。久而久之,真的没有人做学问了,把学生也都带坏了,这种状态快10年了。

问及性格和命运,沈志华笑道:“这些年坎坷,虽然是命运使然,但是走哪一步,我都觉得走得比较踏实。就算你把我推到监狱里,我也想做自己能做的事,我觉得我那两年没白过。你就是让我当一个普通的工人,我靠自学也学了很多,不是一般的工人能得到的东西,但是我得到了。”

“我老觉得,人不能向命运低头。”他补充道。

(本文由程东金协助完成)

林洙:为爱执著一生(1)

这个女人,她对快乐的要求是卑微、诚实和隐忍的。无论是梁思成生前的才学成就,还是林徽因身后的名声显赫,注定了这个既无学历也无地位的女人的后半生,只能存在于光华背后的暗影中,默然无语……她的快乐在于传播她丈夫的思想与精神。

黄昏,清华大学西南小区。一位华发满头的老太太,穿着天蓝色的衣裙,站在自家的院子里,默默收起晾干的衣服,夕阳斜斜打在周遭的篱笆和爬藤植物上。沉默寡言的儿子,刚刚把上小学的孙女儿接回家。过了一会儿,女儿也从学校的图书馆下班回来了。厨房里飘出了晚饭的香味。

这位普通的老人,就是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的###林洙。

那是初夏的6月,暮色四合,清华园里刮起了阵阵凉风,似乎要下雨了。

● 相濡以沫的爱

1928年林洙出生于福州。一岁之后,开始随着父母迁徙。先在南京,抗日战争后,宣城、湘潭、柳州、贵阳,昆明、上海,并在上海结束了中学教育。林洙考上了上海圣约翰大学和南京金陵女子学院,但是公职人员的家庭,经济上难以负担。

林洙的父亲是铁道部的工程师,想让她北上去考清华的先修班。他给林徽因写了一封信,信里是恳请他们的同乡帮助她进入先修班。

初到清华,她20岁,扎着头巾,穿着裙子,露出细长的小腿。年轻时一样的美,活泼、谦卑、好脾气。因为先修班那一年没有办,林徽因决定每周二、五下午亲自辅导她的英语。而林徽因当时肺结核已经到了晚期,英语课只能断断续续进行,直至完全停止。

林洙在建筑系的楼道里,第一次遇到了梁公——梁思成。这位长者扬了扬眉毛,说:“这么漂亮的姑娘,一定是林小姐。”

林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而多年以后,林洙回想起来,她当时,绝对想不到,命运给她与梁思成安排了那么多的纠葛和磨难。以至于她的后半生,只得以他为中心。

1959年,作为清华大学建筑系资料馆的管理员,林洙担当了为梁思成整理资料的工作,闲暇时间,也时常聊天、谈心,或者做些小菜送给梁思成的岳母吃。

过去,林洙与林徽因交谈,都是林徽因口若悬河,她自是插不上嘴。而与梁思成谈天,虽然是晚辈,就连林洙这等本来不善言辞的人,也在这个“大人物”面前发挥其有限的口才,发表着幼稚而热忱的意见,从沈从文、曹禺、巴金,到欧洲、苏俄的小说,再到新中国成立后的小说,滔滔不绝。而梁思成则在一旁静静倾听。他是她的师长,但现在却渐渐成了她倾诉的朋友。她甚至对他讲了她的婚姻、她恋爱的烦恼,而梁思成也是推心置腹。

1955年林徽因去世后,“万籁无声,孤灯独照”,林洙给他带来了温暖和慰藉,这是他极大的幸福,也是诸多的烦恼。他于是鼓足勇气,半是忐忑,半是自嘲,给她写了一封大胆的信:“真是做梦没有想到,你在这时候会突然光临,打破了这多年的孤寂,给了我莫大的幸福。你可千万千万不要突然又把它‘收’回去呀!假使我正式向你送上一纸‘申请书’,不知你怎么‘批’法?……我已经完全被你‘俘虏’了……”他署名是“心神不定的成”。

林洙当面看完了这封信,梁思成却害怕唐突了她,嗫嚅着说,“我以后……再不写这样的东西了……”林洙一听到这样的话,陡地觉得伤心。她扑到她敬爱的师长和朋友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花前月下,他们只是决定,从此以后生活在一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林洙:为爱执著一生(2)

1962年,林洙与比她年长27岁的梁思成结婚,因为年龄、学识和生活经历上的差距,引起众多非议。资料员的身份,她与前任丈夫的离婚,也是人们诟病她的重要理由之一。也有人理所当然地传说她的野心:“林洙想做建筑界第一夫人。”

亲情的压力不低于陌生人的议论。长女梁再冰尤其反对这桩婚事,她游说她的叔伯和姑母们,让他们联合写信,来反对梁思成的再婚。林洙当时总是觉得,走在路上,似乎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感到惶惶不可终日。

梁思成和子女的疏远,与兄弟姐妹的不往来,她认为是自己造成,一直负疚在心,尴尬难当。而梁思成却坦然处之,他宽慰她,鼓励她,承担了所有人的责难和诟病。林洙因此觉得那是“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他了解我的每一时每一刻的思想”,她很安慰地回忆说,“往往是我刚要开口说话,他就把我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他叫她作“眉”,因为福州地区的所有人家的大女儿的小名都叫“眉”。

在婚后仅有的一张合影中,林洙穿着黑色布鞋和小花棉袄,梁穿着深色中山装,因为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显得比林洙高出一头来。林洙身体略微右倾,似乎要靠在梁思成身上。两个人面对着镜头,微笑。这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合影。她是一位凡俗的妻子,他是一名平凡的丈夫。她仰视着他,他与她平等相处。

她曾经在信中对自己的丈夫恳切地倾诉:“我多么多么想念你,无比需要你。”那是一位妻子对丈夫,一个女人对男人,全心全意的依赖和爱。

● ###中的不离不弃

然而她并没有旁人所想象的那样获得显赫的名声和地位。灾难突如其来地降临,她的生命从此再次陷入动荡。

“文革”期间,红卫兵、工宣队,曾经训话林洙,要她和“反革命学术权威”划清界限——离婚。梁思成也迫于压力,对她说:“也许你和孩子们还是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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