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千绘纳闷了,看起来,除了切原,网球部每个人都认识那位……跡部君?这个姓氏有点耳熟,在哪儿听过?千绘努力回想,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全名应该是跡部景吾!东京那个最有名的贵族私立冰帝学园的风云人物!真是奇怪了,两个学校对立的网球部,难道不应该是敌非友才对?为什么他们却是相处得很融洽的样子?千绘纠结了。
跡部仔细检查过幸村的最新检查报告和手术安排,再三确定没有疏漏之后,长出一口气,回到手术室外。仁王拉着他坐下,絮絮叨叨地问东问西,交握在一起的手没再松开。空气稍嫌冷肃的手术室外,不经意地渐渐透出几分温馨的暖意,立海大诸君对两只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习以为常,没人想要出声打扰,都默默地侧耳聆听着。
女人的直觉很灵敏,幸村千绘亦很聪明,在仁王和跡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第一时间发觉了仁王的异常。看着仁王一反平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态度一脸认真,仿佛认定了生死相随的依赖模样,她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原来,哥哥并没有骗她,仁王果真是心有所属,只是他心仪的那个人,竟然是同为男生的跡部景吾!
手术室的红灯叮的一声转为绿灯,惊醒了沉浸在惶然失措中的幸村千绘,在医生摘下口罩宣布手术成功的喜讯后,恍惚地想到,那么,一直把跡部景吾的照片放在电脑桌面上不曾撤换的自家哥哥,究竟是基于敬仰还是难以启齿的爱慕?
'53'弥天情网
幸村的手术成功结束后,跡部派了辆车好说歹说才把仁王哄进去,连同立海大几人一起捎回了神奈川。放弃抗争之前,仁王忿忿地将跡部整个搂进怀里,低下头掩人耳目地在他圆润饱满的耳垂上重重一卷一吮,感受到怀中人触电般的一颤,这才满意地松开掣肘。
大队人马一撤离,病房里就只剩了跡部和幸村千绘。作为一个曾在封建礼教下受过传统教育的古籍人士,跡部骨子里仍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的思想作祟,既然不可能把幸村的妹妹请出去,他只有发扬绅士风度,主动退出房间,下楼来到医院的花园散步。
花园是欧式的设计,干净的花岗岩地板,花圃里郁郁葱葱花团锦簇,跡部找了张石椅坐下,静静看着远处。无忧嬉戏的孩子,神情麻木的老者,满脸无奈的妇人,一身愁苦的男人……每个人都有故事,谁又能无牵无碍地活在当下呢。跡部是人不是神,他也有觉得身心俱疲的时候,但是,一想起一年四季都在满世界跑并一力担下大半集团事务的跡部靖司,他就觉得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只是,社交这一块始终还是他的硬伤,在16岁之前,他可以完全甩手不去管,但16岁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跡部集团将会把他从幕后推到人前,帝王术对那些修炼成精的老狐狸是没有用的,上流社会的交际,说白了就是虚伪、残酷、堕落、人性泯灭的你来我往,一旦踏入那扇门,就不可能冷眼旁观置身事外。跡部深深皱眉,出淤泥而不染,说起来容易,要做得到非得处在祖父那样超然的地位不可。跡部脸一垮,估计光是为自己拒绝各家联姻就得费老爷子不少心思,要是再把这种不知所谓的小问题丢回英国,老爷子会发飙的吧?
不想了不想了,跡部有些烦躁地站起身来,绕着偌大的花园缓缓逛了一圈,给桦地发短信说明情况,渐渐沉淀下心情。花园角落的亭子里,有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在下围棋,都是初学者的水平,却都非常认真思考每一步。跡部背着手看了许久,直到其中一个小家伙弃子认输,两人一本正经却乱七八糟的复盘检讨却让跡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指出了几招关键,俩小孩一看来了高手,马上缠着他不放,一口一个甜甜的大哥哥叫得跡部龙心大悦,不知不觉在亭子里泡到晚餐时间,孩子们被护士抓回去,跡部才摸摸鼻子,颇不好意思地返回楼上。
幸村刚醒不久,麻醉还未完全褪去,幸村千绘没有提,他就以为跡部早就离开了,情绪有些低落。待看到敲门而入的人站到面前,黯淡无光的眼睛陡然一亮,随即眼眶湿润,两汪泪水要掉不掉的模样楚楚可怜。跡部最受不了这些在网球场上一贯叱咤风云的王子们露出这类乞怜的表情,这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成父辈了不成?跡部自嘲地吐槽自己,无奈地坐到床沿,绕过手术创口轻轻扶起幸村,取了两只大靠枕塞在床头让他以最舒适的姿势半躺着倚靠。
做完这些,才发现幸村不知何时已无声地泪流满面,一旁的幸村千绘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踯躅着不知所措。
跡部心下柔软,抬手拭去幸村满脸泪痕,温声问道“伤口很疼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幸村缓缓摇头,这麻醉劲还没过呢,哪里会疼!费力地抬起手臂,想要抓住什么。跡部不解地握住他的手问“需要拿什么东西?”
这不是已经拿到了嘛!幸村眯起眼睛,还很僵直的手指吃力地弯曲抓住跡部的手,眼里透出满足的笑意。
好吧。他想他明白幸村的意思了。跡部莫可奈何地任幸村一脸坚持地攥着自己的手不放,抬起头来,和幸村千绘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人都有些汗颜。
眼见暂时没她什么事,幸村千绘也不想在那种气氛下说什么,索性取了课本到外间温习功课去了。跡部呆坐了一会,很是无趣,慢慢的困意上涌。他单手揉揉发酸的太阳穴,想着这种动不动就疲倦得像没日没夜劳作了三天的状况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幸村恢复了少许气力,感觉舌头不再厚得麻木,这才慢吞吞地出声说话“很累吗?陪我躺一下好不好?”
跡部纠结着,他其实更想回家,哪怕VIP病房的床单被褥每天都换新的他也心有疙瘩,只是看幸村话里似乎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若是贸然提出告辞,这个敏感又别扭的孩子会难过的吧?算了,不过是躺一下,他就勉强忍受一会儿。
只是,跡部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本打算躺上一两刻的小憩,却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幸村巴不得他睡着才好,待身上恢复正常,他怕吵醒跡部,连幸村千绘送来的稀粥都没吃,只小心地喝下一杯温水,就把妹妹赶回客房休息。
幸村千绘目光闪动,想和哥哥说点什么,却发现她实在无话可说。那个人太完美,哥哥会陷进去也无可厚非。他向来是一个理智得让大人们也惭愧的人,想要什么心里必定清楚得很,他决定了的事情,作为妹妹,最该做的惟有支持。只是,想到仁王,千绘心里就一阵波涛汹涌。她至今仍然记得在学校第一次见到这个男生的情景,银白色带着些微淡蓝的直发,甩着不羁的小辫子,在阳光下恣意挥洒的少年,完全不同于自家温文中透着强势的哥哥,那是一种丝毫不受束缚的青春飞扬,美得让人眩目。她一直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自由洒脱的男生已经心有所属的事情,总觉得哥哥也许是对仁王有偏见,才找了那样一个站不住脚的理由来敷衍自己。之前在手术室外看到的仁王仿佛是一个假象,千绘没有想过,以欺诈师自居向来有所保留不露本相的仁王,竟也会有那样依托无防的表情,在那个美得仙姿绰约的少年面前真情流露得像个明朗透澈的邻家男孩。千绘不是不泛酸,但她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嫉妒,仁王从来都不是她的,从来不是。
病床上,跡部曲起长腿仰躺在幸村身侧,睡得很熟。他本不是能够对陌生环境轻易放下戒心的人,但最近这具娇生惯养的身体跟他怄气,时不时就来一下罢工声称要休养生息,他的武道修炼已经在制高点瓶颈很久,这一回大伤元气,也不知道一身修为会不会倒退。跡部无甚所谓,反璞归真至今,心态已愈发平和了。
幸村千绘离去了许久,幸村才慢慢将激动鼓噪的心情理顺。侧头看去,身旁的跡部呼吸轻浅,精致的眉目如水晶般晶莹剔透,仿佛受了蛊惑,幸村情不自禁地撑起身体,强忍手术微创处的丝丝刺痛,在睡美人玫瑰花般娇艳的唇瓣上轻轻印下一吻。柔软微冷的触感从嘴唇传达到大脑神经末梢,带着微微甜香,好似在邀请人品尝。幸村狠咬舌尖,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喘着粗气暗暗握拳,不行,太快了!要是一不小心把人吓走岂非太得不偿失!
伸手抚上仿若沾染上些许清香的唇,幸村勾起唇角,这就是亲吻的感觉么,很是……,不知道深入探索是个什么滋味……心思一动,脑海里自动展开一系列限制级的画面,幸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使劲甩甩头,心下懊恼,啊啊啊!果然是青春冲动,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虽然美人在侧怎么都看不够,但毕竟是只能眼观不能乱动,幸村越看越郁卒,于是干脆侧躺着搂住跡部的脖子一块睡去了。好在跡部的睡品优良,幸村也不差,一觉醒来,两人还是那个安全舒适的姿势。话说,跡部其实是被幸村肚子里震天的轰鸣给闹醒的,睁开眼明了原因之后哭笑不得,但半夜三更到哪儿找食物去?跡部找来值班护士,让人领着自己到医院餐厅的厨房,捣鼓着弄了一碗蔬菜小米粥,端给幸村聊作充饥。
幸村早已饥肠辘辘,睡觉也不大塌实,见了半稠的素粥也顾不上烫舀起一大勺就要往嘴里送。跡部赶紧伸手阻止,一把夺过了粥碗,换来幸村无比哀怨的注视。跡部摇头苦笑,手上运功聚集起冰寒真气给碗里的热粥降温,只一会儿,便把粥重新放到幸村面前,戏谑道“本大爷还能抢你的?也不怕烫死,啊嗯?”
幸村讪笑,再次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放进嘴里,唔,味道真不错……诶?刚刚还热气腾腾的粥,怎么一下子就变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