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16日,大西北核试验场的零点时刻,辽阔而又贮满火药味的戈壁滩上,笼罩着紧张而又神秘的气氛。
核试验委员会主任张爱萍上将,坐在指挥所里。
各个岗位的人员进入待命状态。
准备穿云取样的飞机,在指定位置振翅待飞,郭洪礼机组的5名成员,关注着爆心。
随着电子表的显示,回响起女播音员清晰而又略带机械性的读秒声:“10、9、8、7、6、5、4、3、2、1,起爆!”
刹时间,一股庞大的蘑菇状烟云,旋转升腾,冲上苍穹。
指挥所内外一片欢腾,帽子与沙砾一起飞扬。
张爱萍将军立即要通了北京的电话,用浓重的四川口音激动地对着话筒说:“总理,我们成功啦!原子弹爆炸成功啦!”
“你们能不能肯定是核爆炸?”一向心细的周总理话音有些颤抖,但他依然像往常那样精细、周密,一丝不苟。
“我们看到了蘑菇状烟云,取样飞机已经进入烟云上空,好,一会儿我再向您报告。”
此刻,飞机穿云取样,立刻成为整个中国关注的焦点。
一架伊尔——12型飞机从7000米的高空冲向蘑菇云。
地面上,许多人都为飞行员捏着一把汗。
飞机进入蘑菇云后,会不会被烧化?
蘑菇云从戈壁滩上卷起的许多沙砾和石头,会不会损伤飞机发动机?
在强烈的气浪颠簸中,飞机会不会折断翅膀?
蘑菇云中的核沾染和放射性物质,会不会伤害飞行人员?
……
种种疑虑迭生。
这也难怪,尽管科技人员已对空云取样的程度作过可行性论证,指挥所也对飞机进云的停留时间作了限定。但仍难消除人们的疑虑。原子弹的巨大杀伤力和破坏作用,给人们印象太深刻了。1945年8月9日,美国的两架B—29轰炸机把两颗原子弹分别投到日本广岛和长期后,竟使三四十万人死亡或失踪,使两座城市毁坏的程度达到60—70%。
当时参加原子弹投掷的美国空军人员蒂比茨回忆道:“我们回首观望广岛,整座城市被那股可怕的云层给遮住了,那云层在沸腾,成蘑菇状,那么骇人,并且达到不可置信的高度……我记得刘易斯用拳头击我的肩膀,他说:看那边,看那边,费雷比担心放射性会使我们丧失生育能力,刘易斯说他能嗅出原子分裂的味道,他说它的味道像铅……”
蘑菇云,令目睹回忆者心有余悸。
眼下,郭洪礼机组的5名勇士面对骇人的蘑菇云,却没有望而生畏,他们沉静地驾驶着飞机,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可怕的蘑菇云层。
蘑菇云内,烟灰弥漫,一片昏暗。
飞机被猛烈的气浪抛上抛下,时而大颠大簸,时而乱抖乱跳,承受着比平日多出许多倍的负荷,稍有不慎,飞机便会失控。郭洪礼和副驾驶李传森尽力保持住飞机的正常状态,继续向前冲刺。
收集到足够剂量的样品后,飞机钻出了蘑菇烟云。
飞机刚刚在机场上停稳,防化人员便急步上前,把取来的样品送上另一架已经启动的运输机。飞机立刻起飞,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北京,交由研究院化验分析。
结果令人振奋,所有的数据都证明,这是一次成功的氢弹爆炸。
原子弹、氢弹爆炸后,地面有几十种手段收集样品,但只有派飞机直接进入蘑菇云取样,才能获得评价和分析爆炸效果的第一手重要科学依据。
空中穿云,是生与死的考验,要冒着放射性沾染的巨大风险。然而,我们穿云取样的飞行员们却义无返顾,他们想,国家穷,组织一次这样的试验不容易,应当多取点样品,他们抱定了这样的决心,完不成任务,绝不下飞机。
1972年3月18日,氢弹又一次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