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渐渐习惯了走路被人牵着走的感觉,而且那个牵着她的人是季柏尧。
曾经她也谈过恋爱,跟初恋男友走在秋叶飘落的校园里,相视一笑,都在互相的眼里看到了傻傻的自己。
现在她的手却被一个成熟世故的男人握着,他的手宽大温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热让她心悸,她跟他相视一笑,却在他的瞳孔里,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自己。
季柏尧什么也没说,但那一吻以后,宋念想,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用尽心机制造与他见面的机会,只要没有应酬,季柏尧下班以后都会出现在她面前,她有时盛装打扮,像骄傲的公主用俏丽的容颜迎接她的王子;有时候就会穿得很邋遢,披散着头发,全身油墨,脏兮兮的手拉着华丽的男人穿行于闹市中,全然不顾路人的目光。
“是什么给了你目空一切的勇气?”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坐在一幢大楼的天台上,背后巨型的广告牌只完成一半,季柏尧吹着风喝着啤酒,城市的夜色斑斓壮丽,他却无心看风景,深邃的眼里只有对面低头在纸上描描画画的姑娘。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眼里已经闪动着爱意。
“对自由的向往。”她抬起头来,眼里调皮的光芒让夜空失色,然后她举起自己的即兴画作摆在季柏要面前,献宝一样,“还有月亮给的勇气!”
季柏尧扫了眼她画的东西,嘴角慢慢勾起,笑了出来。
她画了一张漫画。
月夜楼顶天台上的两只小猪,一公一母,他们并肩坐在一起,贪婪地仰望月色,而他们的脚下,表情麻木的城市人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头顶的月光指引他们前行的路,他们却早就失去了欣赏的心情。
这个城市,仿佛只有两只小猪才懂得月亮的脉脉温情。
宋念把画纸往季柏尧身上一推:“喏,送给你了,免费的。”
季柏尧喝了口酒,细细端详,指着月亮笑道:“这个形状不对。”
“嗯?”宋念凑了过来,两人头碰头贴在一起,她莫名其妙:“哪不对了?月亮就是月牙形的啊?”
季柏尧勾了勾手,“耳朵过来。”
宋念脸红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凑到了大灰狼的嘴边,表情忐忑而又虔诚。
季柏尧对她耳语了几个字,引得宋念娇羞地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句“就你最闷骚”,但还是十分听话地拿过画笔,在纸上“沙沙”画了几下。
纸上,弯弯的月亮被人施了魔法,变成了心形。
宋念对着那心形月亮脸红心热,晚风微凉,她的身体里却好像燃起了一把火,她在冷热之间反复挣扎,耳边传来熟悉的迷人嗓音:“这张画,我愿意拿千金来换。”
她本能转头,撞进了一双墨黑的眼,她觉得自己被吸了进去,理智也已经被淹没。
季柏尧将唇贴上她的,与她交颈缠绵:“可惜几分钟之前,你已经免费送我了。”
“你来不及后悔了,小姑娘。”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宋念沉溺在这骗来的爱情里,荡秋千一般的复杂心情,既享受飞翔的虚幻感,又害怕下一秒坠入现实粉身碎骨。
她还未察觉到,这危险的爱情,已让她上瘾。
而当厉北打来电话告之他已出院回家疗养时,宋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探望他,她顿时陷入巨大的内疚中。
厉北的精神似乎不错,在电话里温柔问她:“小念,我出院回家了。你最近忙什么呢?”
“我……师兄,我在外面挣钱呢,不过你放心,学校的功课我也没拉下,我真没拉下!”
她着急解释,急得冒汗,厉北在电话那边却沉默了下来,然后是一声无力的叹息,他的声音终于现出一丝绵软无力:“小念,再最后一次听师兄的好吗?赚钱没错,但不要把心思全放在这上面,你有天分,师兄希望你的艺术道路能走得更远些,趁你年轻的时候多出去走走看看,好吗?”
厉北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让宋念无言以对,厉北太了解她了,也许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他知道她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对未来要走的路也没有太多深远的想法,太年轻,阅历也少,对于绘画的理解也流于表层,长此以往下去,她也许会淹没在芸芸画手中,最多成为一个不入流的普通画匠。